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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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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涯啊,就是顾朗要结婚了,你也别这么作践糟蹋自己啊。

    我回到公寓,准备将手上的伤和膝盖上的伤一齐展览给胡冬朵看,可进门就见胡冬朵躺在床上,脑袋上缠着纱布,康天桥在旁边卑躬屈膝地端茶递水,丧权辱国似的进行二十四孝。

    我连忙上前,惊讶地问,冬朵,你……这、这……怎么了?

    胡冬朵有气无力地看了我一眼,苍白着小脸,一张嘴就疼得直冒眼泪,她说,艾天涯,老娘还不是为了你啊!

    原来,毕业当夜的大学宿舍,都会有这么一个保留节目,就是一屋子人鬼哭狼嚎地从窗户那里扔掉所有东西,什么课本啊,暖瓶啊;尤其是男生宿舍,据说一屋子人喝啤酒全部喝到昏,酒瓶暖瓶一起摔下,然后一群人在窗前引吭高歌。当夜,学校保安处高度警戒,唯恐他们将自己也给扔到楼下。当然,我估计他们唯一没扔掉的就是用来观望女生宿舍的望远镜。

    结果,那夜不知道是哪个宿舍的神仙,扔暖瓶扔得不彻底,一大清早起来,准备离校的时候,发现还有一只暖瓶,就顺手扔下去了,正好砸到了胡冬朵的脑袋上——她一早爬起来没看到我,就跑出宿舍找我,结果,受了这脑袋开花的无妄之灾。

    康天桥看到我,就说,你昨晚去哪里了?

    我当时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胡冬朵的脑门儿上了,想都没想,就说,江寒那里。

    话一出嘴,我就后悔了,脸立刻绿了。我没想到的是,康天桥的脸更绿。他眼睛瞪得跟黄牛附身了似的,惊骇地追问道,你说什么?!你和江寒一起……那……你们三个人一起?你见到……他女朋友了?你们仨一起过夜的?!

    康天桥嘴巴开始哆嗦,我都分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是惊吓还是惊喜了。

    女朋友?哦,想起来了,刚才确实有过一个电话找江寒,而且那孙子对着电话还撒了谎,我果然没猜错,不过,这康天桥思想也太邪恶了吧?

    胡冬朵这女人也突然来精神了,一把拉住我,说,天涯啊,就是顾朗要结婚了,你也别这么作践糟蹋自己啊。

    我冷着脸看了看这一对满脸惊喜的人渣,说,我自个儿睡的!

    这时候,康天桥接到了周瑞的电话。电话里,不知道周瑞对他说了些什么。

    康天桥撇撇嘴说,江寒现在左拥右抱,快活得很,别总提你的桃花障子,那些禽兽事江寒恐怕没兴趣,上次那女模特的事情已经够尴尬的了。你还是别盛情邀请他去什么桃花障子了。

    两人在电话里约好了去见江寒,康天桥就挂掉电话,冲胡冬朵讪笑,说,我发誓,我从来不会跟周瑞这禽兽去桃花障子那种地方。想想那女孩子都残疾了,还去折腾人家,这禽兽事,我是绝对不会做的!

    胡冬朵看都不看他,继续歪在床上躺着。

    康天桥自觉无趣,离开前讨好地说,你好好休息,晚上带你去唐绘看你喜欢的歌手!

    我闷闷地回到自己房间,收拾衣服。

    想起顾朗要结婚了,胸口就像被刺刀反复砥砺一般疼痛。酒醉时,装疯卖傻,我以为我有决心千丈不管不顾可以追他到海角天涯;酒醒后,心如刀割,却也明白自己只能老老实实收拾行囊打道回府从此之后远离他。

    躺在床上,时间静静地流淌,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原本昨夜已经哭肿的眼睛越来越肿了。昨夜我喝了酒,错抱着江寒当顾朗哭了一夜,眼睛想不烂桃都难。

    下午,我见到杜雅礼时,依旧带着两个硕大的烂桃眼。原本杜雅礼电话约我的时候,我看着镜子里不人不鬼的自己,想说,明天再见吧。

    结果她说,她下午就要离开长沙了。

    在老树咖啡见到她的时候,她穿得很休闲,像是云端之上的美人。身边是她随身的旅行箱,看样子是见过我后,就要直奔飞机场。

    我说,你怎么这么快就走,你不是说,你朋友回来了,你要再待一段时间吗?

    她点好咖啡,稍微愣了愣,笑笑,说,他有事,不能陪我。

    她说这几个字的时候,语速很慢,好像在控制自己的情绪一样,这种感觉我也曾有过,就仿佛不控制住,哭泣就会瞬间爆发。

    她冲我笑笑,摆摆手,说,不说这些了。本来想直接走的,但是总觉得没和你招呼就离开,不太好。

    突然之间,我很想问她,那个有事不能陪你的“他”,是你男朋友吗?可是,我还是忍住了。

    半晌,杜雅礼拿着手中的咖啡问我,你尝试过,千里迢迢去看望一个人,却被他一句“我很忙”给打发走的感觉吗?原来,这种事情可不止发生在咱们的小说里。

    我看了看她,她的眼眶有些红,看样子,她的情绪被挤压得厉害,当然,肯定没我这个烂桃眼女王厉害。我说,我没尝试过。你尝试过喜欢了一个人快十年,默默地等待,隐忍地坚持,然后,他却轻描淡写地告诉你他要结婚了的感觉吗?

    我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冲她笑笑,说,我就是那个女的。昨天,那个我喜欢了十年的男人,告诉我,他要结婚了。嗯,新娘不是我。

    杜雅礼愣了愣,然后,她就笑了,嘴角轻轻弯着,说,谢谢你。

    安慰一个人的最好方式,大概就是告诉她,嗨,你对面坐着的我,比你经历的事情糟糕更多了。

    我也笑了,我告诉她,我很辛苦地喜欢着一个男人十年,到头来,却落得这种结局。虽然我也知道,不该对杜雅礼说这种私事,但还是没忍住。

    她仿佛是为了回应,淡淡几句、尺度恰当地提起自己的恋情,一场永远像是等待的爱情。

    ……

    说着,她抬手看看手表,说,时间不早了,我得去机场了。

    我说,那他不来送你啊?

    杜雅礼笑笑,带一点小调皮地说,我生气了,所以剥夺了他送我的资格。

    她大概不知道,她说这话的样子,我永远记得。小女人的自怜和大女人的霸道都在其中了。

    其实,我多么想,对顾朗,也可以这样——我生气了,所以剥夺掉你被我爱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