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血染的葬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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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本宫。
这座飞檐风格的古老建筑掩在一片苍翠树木之间，原先是神道教五本神社的总社，后来没落了，成为了大阪东陵会的私人领地，但凡会里重大的决策以及葬礼都会放在这里举行。
距离五本宫二十多米的距离，停着一辆白色的三菱，两个身着西装，却没有带黑墨镜的男子一边抽着烟，一边眯着眼望着五本宫的方向。
“这样真的好么？”
小笠原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身边个头并不高大，但却十分固执的课长——大阪警署犯罪二课——木村修一。
木村是一个身型矮小的男人，四十岁左右，前额好大一片光洁地，脸上总是挂着一丝让人不怎么愉快的笑意。
“你指什么？”
木村吸了口烟，看着陆续赶来五本宫的大阪黑道势力，眼神中似有某种冷意。
“虽说是黑社会，但就这样放任他们杀人，不制止么？”
小笠原看到了寺田长明的两个马仔,拔枪射杀木下樱司机的画面。
烟雾在木村修一的眼前缭绕，但很快又被断续的牛毛春雨浇灭。
“一帮阴暗的臭虫而已，自相残杀是最好不过了……最好全部都死光！”
木村修一阴冷地说道，“我们的任务就是负责警戒，以防大规模的骚乱影响社会秩序，至于其他的，就当做没看见好了。”
五本宫内，从附近四天王寺里请来的法师，正在吟诵着佛经，大阪东陵会会长木下一辉的灵柩，就停在身穿暗黄色僧衣的法师身边。
看似同样的穿着打扮，实则泾渭分明的东陵会成员跪坐两侧，微微低头。寺田长明并没有将手里的雪茄停掉，而是根本无视很多愤怒眼神，径直走到挂有木下一辉遗像的灵柩前，象征性地微微弯腰，然后豁然转身，口中朝着灵柩左侧最前方的一个女人吐了一个烟圈。
“节哀顺便……樱妹妹。”
木下樱慢慢抬起头来，一双明亮美丽的眸子里闪烁着某种光泽。这是一个很年轻地女孩子，她的脸在黑色和服的衬托下，略略有些苍白，就像是外面在寒风中颤抖的樱花。棕色的长发盘起，用一根金簪固定，露出她白皙优雅的脖颈。她什么都不说，什么表情也没有，然后微微礼节性的点头致谢。
但寺田长明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最中间的位置，站在已经死去的东陵会会长的灵柩前，踌躇满志。
“我知道，这样的场合不适合谈论一些事情，但我是一个急脾气，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到手！拜托各位原谅一下！”
他嘴上说原谅，脸上却丝毫没有这样的意思，“既然大家都在这里，那么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会长已死，东陵会的新任会长应该即刻选出，你们认为谁最合适？”
话音未落，满座寂静，就连那吟诵佛经的法师也感觉到了某种不祥，悄然退去。
“臭小子！靠着自己的老爹才敢如此猖狂的废物！”
灵柩左侧，木下樱身畔的一个中年男人长身而起，豁然从怀中掏出了手枪，枪口直指寺田长明的脑袋。同时间，灵柩两侧的东陵会成员全部起身，拔出早已焐热的手枪。
分裂的东陵会，黑洞洞的枪口相互对准，一场杀戮即将开始。木下樱依旧跪坐着，明明她才是主角，但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总有某种气息让她变得像是不存在一样，容易被人忽视。
寺田长明忽然笑了一声，他笑的时候又接着抽他的阿波罗雪茄，然后一阵急促而轻盈的脚底踩在地面上的声音传来，所有人豁然望去，就见两个穿着黑色和服，腰畔挂着长刀的男人从外面冲了进来。他们来的太快，三步垫底，然后直接就飞跃起来。
木下樱身边的男人名叫稻村五郎，是跟随木下一辉打拼江山的股肱老臣，黑道数十载，杀过的人连他自己也有些记不清了。所以他的枪口在第一时间斜斜朝上移去，对准那个飞身拔刀砍来的男人，指尖扣动扳机。
“天心?乱舞！”
那名飞身而来的男人，手中长刀忽然犹如摩天轮在夜晚中幻化出来的圆形光影，在他面前交织，连续三颗子弹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爆裂音，却都被那密不透风的刀影挡了开去。
“啊啊啊——”
稻村五郎身边的三个年轻人瞬间中弹倒下，他的眼瞳撕裂的同时，那把光洁发亮的长刀已经切断了他的脖颈。他的头咕噜噜坠落下来，然后在众人惊恐的视线中，朝着五本宫的门口滚去，一地殷红刺目的血。
“畜生！”
与稻村五郎生死莫逆的城内狩赤红着双眼，正准备鱼死网破的时候，却见寺田长明斜着眼睛努了努嘴，示意他看看左边。
灵柩左侧一直跪坐沉默的木下樱，雪白如天鹅般的脖颈上溅了一些温热鲜红的血，血液正在她的脖颈皮肤上氤氲开来，像是一朵一朵鲜艳的曼陀罗。同时，一把锋利的武士刀紧紧贴在她的脖子上。
“动一下就让你们的大小姐死！虽然我很舍不得……”
寺田长明慢慢蹲了下来，雪茄灼红的烟头故意在木下樱美丽的脸前来回晃动，然后他伸手捏住了她温润的下巴，“你让我永远做不了男人，你说，我该怎么谢你？”
银色丰田锐志发出了急刹车的刺耳叫声，就停在那片樱花树下。那辆黑色的丰田还在，破碎的玻璃，满是弹孔的车身，还有方向盘上已经开始干涸的血迹。但是佐藤的尸体已经不在了。
砰砰砰——
连续三声枪响从对面的五本宫里传来，惊飞了栖息在枝头的乌鸦，他们在细雨中盘旋，发出五音不全的啊啊叫声。
“确定要进去么？”
那位黑哥哥再一次问陈尧，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能改变什么？虽然他表现的非常有义气，但在生死面前，义气并不明智。他的任务是护送陈尧到达安全地点，而不是回来送死。但在得到依旧坚持的眼神后，他只好放弃劝诫，转而脱掉身上的西装，扯掉领带，将右臂上流出的血涂抹在脸上，身上。
“你做什么？”
陈尧不解。
“至少气势上要让人觉得你已经浴血奋战，经历过死亡了，所以无所畏惧。”
那人说着，转瞬之间就如同变了一个人，好像从杀戮场里走出来的一般。
“既然要干，那就大干一场！寺田长明是绝对不会放过樱姐和会长的心腹！”
那人语出豪迈，拍了拍陈尧的肩膀，“上吧，兄弟！”
兄弟。这两个字其实很普通，并不代表真的一衣带血的关系，但孤独的陈尧却在这两个字里热血开始沸腾。
“等等——”
他转身钻进那辆黑色的丰田车里，摸索了一下，然后将一张面具戴在了脸上。那是一张黑底红面的古旧面具，女人脸的模样，透着古怪的笑意，头上是弯曲如波浪般的羊角。
“中国南北朝时期，有个叫高长恭的武将，生就一张过于俊美的脸，他担心自己的容貌在战场人无法威慑敌人，所以每次上阵必然戴着一张恐怖的鬼面。敌人惊惧他的鬼面，未战先怯，从此他所向披靡，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陈尧说着耸了耸肩，“当然，我的脸和‘俊美’这辈子大概是绝缘了，除非去一趟韩国。但和你染血唬人异曲同工，这样子就没有人会再把我当成一个十七岁的孩子了吧？”
五本宫内静的出奇，就连大气也没有几声。倒是宫外的乌鸦叫的正欢。站在木下樱一侧的东陵会成员，无奈地将手中的武器扔在了地上，然后双手举起。
一份文件摆在了木下樱的面前。
“这是东陵会一切事务和财务转让的协议，你只要在这里按个手印，我可以放过他们。”
寺田长明身边，勤快地马仔已经将红泥备好，打开。
“小姐！不能按！”
城内狩吼道，随即就被斩断稻村五郎头颅的那名天心流高手一个巴掌打的昏死过去。木下樱当然知道，按了就代表父亲一辈子努力和守望的一切都将付之东流，但她还有选择么？她知道寺田长明是个什么人，即便按了，跟随身边的人也不会活下来，至于她的结局，她不敢想。
她的手很美，如果手也有手值的话，那一定也非常高。那双手值很高的手很平静，很稳的交叉叠放在腿上，然后她抬头，望向阴郁的五本宫入口，像是在期许什么。
“你不用看了，没有人会来救你。大阪现在我说了算！”
寺田长明狂妄地说道，而在这时，一个穿着浴血白衬衣的男人，持枪顶在一个肥胖男子的脑袋上，以一种赴死的气势从宫外走了进来，两边十数个手持史密斯威森M500左轮手枪的马仔投鼠忌器，谁也不敢先开枪。
看到白衬衣的男人，木下樱的秀眉微蹙，像是皱褶的樱花。菊太郎是她的得力干将，一向很听话，她既然吩咐他保护陈尧，他就一定会做好，但现在他却出现在这里，难道是陈尧出事了？紧接着，她就看到一个稍显清瘦的身影出现在菊太郎的身后，戴着一个诡异的羊角面具。她的嘴巴微微张了开来。
“长明！救我！救我啊！”
那名被菊太郎挟持的肥胖男子惊恐地大声叫道，寺田长明的脸变得格外阴沉，他站起身来，手里的阿波罗雪茄坠落在地上，然后用手工定制的意大利Artsrio尖头皮鞋狠狠踩灭。
“森田！”
一刀斩下稻村五郎头颅的男人点了点头，脸上不带丝毫表情地朝着菊太郎走了过去。他的右手握住刀柄，身体微微前倾，穿着木屐的底子发出清脆的声响，速度每前进一步都会提升一倍，几步之间，已经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
菊太郎只觉得后背冷汗狂流，从前他总认为手里一把枪，对付一群剑道高手都是小菜一碟，但是真正面对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幼稚。然而他不能退，也没有退路了，于是他咬牙，用最快的速度将枪口从肥胖的男人太阳穴上移开，对准那个冲来的森田。
啪！
子弹同时以每秒375米的速度爆射而去，理应在瞬间击中对方。然而却打空了。那个叫森田的男人竟然提前跃起，在空中一个倒翻，下落的时候，腰畔还沾有稻村五郎血迹的长刀已经凌空斩下！
嗤——
菊太郎的头一分为二，脑浆伴随着各种杂物，混合着鲜血飚射而出，即便是这些见惯了杀戮的黑道众人也只觉得一阵心惊肉跳，呼吸都停滞了。伴随着齐声惊呼，菊太郎已经倒下，被他挟持的肥胖男子眼睛一闭，满头是血的跟随着一起昏死过去。
陈尧戴着面具，在众目睽睽下，如同雕塑一般。他震惊的不是菊太郎的惨死，不是森田凌厉凶狠的杀人技，而是刚才那一颗射出去的子弹。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快的一瞬间，那颗子弹就像是慢镜分解一样出现在他的眼前，穿过跳跃的森田，高速燃烧出来的火星，直直射向他身后的寺田长明。
那个人应该中弹倒下的，但是在子弹距离他的脸还有几公分的距离，他忽然开口大喝了一声。喝声与森田凌空一斩的大喝刚好重叠，没有人注意到，于是那颗子弹忽然坠落下去。
什么样的大喝能把如此近距离高速射出的子弹震落？
这个叫寺田长明的，究竟是什么人？
他的脑子一片混乱，他不清楚为什么自己能看到如此清晰缓慢的情景，但是接下来他的头也要被斩下了。他的身体开始僵硬，呼吸开始局促，菊太郎的血和脑浆也溅在了他的身上，散发出某种让人呕吐的气息。
“接下来交给我吧。”
一个厚实的手掌按在他的肩膀上，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有些木然地扭头望去，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子站在身边，正对他微微眨着眼睛。嘴唇上修剪的很好的小胡子看起来有些味道，轮廓硬朗，是标准的日本男子。
“我靠！你不是死了么？！”
五本宫。
这座飞檐风格的古老建筑掩在一片苍翠树木之间，原先是神道教五本神社的总社，后来没落了，成为了大阪东陵会的私人领地，但凡会里重大的决策以及葬礼都会放在这里举行。
距离五本宫二十多米的距离，停着一辆白色的三菱，两个身着西装，却没有带黑墨镜的男子一边抽着烟，一边眯着眼望着五本宫的方向。
“这样真的好么？”
小笠原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身边个头并不高大，但却十分固执的课长——大阪警署犯罪二课——木村修一。
木村是一个身型矮小的男人，四十岁左右，前额好大一片光洁地，脸上总是挂着一丝让人不怎么愉快的笑意。
“你指什么？”
木村吸了口烟，看着陆续赶来五本宫的大阪黑道势力，眼神中似有某种冷意。
“虽说是黑社会，但就这样放任他们杀人，不制止么？”
小笠原看到了寺田长明的两个马仔,拔枪射杀木下樱司机的画面。
烟雾在木村修一的眼前缭绕，但很快又被断续的牛毛春雨浇灭。
“一帮阴暗的臭虫而已，自相残杀是最好不过了……最好全部都死光！”
木村修一阴冷地说道，“我们的任务就是负责警戒，以防大规模的骚乱影响社会秩序，至于其他的，就当做没看见好了。”
五本宫内，从附近四天王寺里请来的法师，正在吟诵着佛经，大阪东陵会会长木下一辉的灵柩，就停在身穿暗黄色僧衣的法师身边。
看似同样的穿着打扮，实则泾渭分明的东陵会成员跪坐两侧，微微低头。寺田长明并没有将手里的雪茄停掉，而是根本无视很多愤怒眼神，径直走到挂有木下一辉遗像的灵柩前，象征性地微微弯腰，然后豁然转身，口中朝着灵柩左侧最前方的一个女人吐了一个烟圈。
“节哀顺便……樱妹妹。”
木下樱慢慢抬起头来，一双明亮美丽的眸子里闪烁着某种光泽。这是一个很年轻地女孩子，她的脸在黑色和服的衬托下，略略有些苍白，就像是外面在寒风中颤抖的樱花。棕色的长发盘起，用一根金簪固定，露出她白皙优雅的脖颈。她什么都不说，什么表情也没有，然后微微礼节性的点头致谢。
但寺田长明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最中间的位置，站在已经死去的东陵会会长的灵柩前，踌躇满志。
“我知道，这样的场合不适合谈论一些事情，但我是一个急脾气，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到手！拜托各位原谅一下！”
他嘴上说原谅，脸上却丝毫没有这样的意思，“既然大家都在这里，那么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会长已死，东陵会的新任会长应该即刻选出，你们认为谁最合适？”
话音未落，满座寂静，就连那吟诵佛经的法师也感觉到了某种不祥，悄然退去。
“臭小子！靠着自己的老爹才敢如此猖狂的废物！”
灵柩左侧，木下樱身畔的一个中年男人长身而起，豁然从怀中掏出了手枪，枪口直指寺田长明的脑袋。同时间，灵柩两侧的东陵会成员全部起身，拔出早已焐热的手枪。
分裂的东陵会，黑洞洞的枪口相互对准，一场杀戮即将开始。木下樱依旧跪坐着，明明她才是主角，但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总有某种气息让她变得像是不存在一样，容易被人忽视。
寺田长明忽然笑了一声，他笑的时候又接着抽他的阿波罗雪茄，然后一阵急促而轻盈的脚底踩在地面上的声音传来，所有人豁然望去，就见两个穿着黑色和服，腰畔挂着长刀的男人从外面冲了进来。他们来的太快，三步垫底，然后直接就飞跃起来。
木下樱身边的男人名叫稻村五郎，是跟随木下一辉打拼江山的股肱老臣，黑道数十载，杀过的人连他自己也有些记不清了。所以他的枪口在第一时间斜斜朝上移去，对准那个飞身拔刀砍来的男人，指尖扣动扳机。
“天心?乱舞！”
那名飞身而来的男人，手中长刀忽然犹如摩天轮在夜晚中幻化出来的圆形光影，在他面前交织，连续三颗子弹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爆裂音，却都被那密不透风的刀影挡了开去。
“啊啊啊——”
稻村五郎身边的三个年轻人瞬间中弹倒下，他的眼瞳撕裂的同时，那把光洁发亮的长刀已经切断了他的脖颈。他的头咕噜噜坠落下来，然后在众人惊恐的视线中，朝着五本宫的门口滚去，一地殷红刺目的血。
“畜生！”
与稻村五郎生死莫逆的城内狩赤红着双眼，正准备鱼死网破的时候，却见寺田长明斜着眼睛努了努嘴，示意他看看左边。
灵柩左侧一直跪坐沉默的木下樱，雪白如天鹅般的脖颈上溅了一些温热鲜红的血，血液正在她的脖颈皮肤上氤氲开来，像是一朵一朵鲜艳的曼陀罗。同时，一把锋利的武士刀紧紧贴在她的脖子上。
“动一下就让你们的大小姐死！虽然我很舍不得……”
寺田长明慢慢蹲了下来，雪茄灼红的烟头故意在木下樱美丽的脸前来回晃动，然后他伸手捏住了她温润的下巴，“你让我永远做不了男人，你说，我该怎么谢你？”
银色丰田锐志发出了急刹车的刺耳叫声，就停在那片樱花树下。那辆黑色的丰田还在，破碎的玻璃，满是弹孔的车身，还有方向盘上已经开始干涸的血迹。但是佐藤的尸体已经不在了。
砰砰砰——
连续三声枪响从对面的五本宫里传来，惊飞了栖息在枝头的乌鸦，他们在细雨中盘旋，发出五音不全的啊啊叫声。
“确定要进去么？”
那位黑哥哥再一次问陈尧，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能改变什么？虽然他表现的非常有义气，但在生死面前，义气并不明智。他的任务是护送陈尧到达安全地点，而不是回来送死。但在得到依旧坚持的眼神后，他只好放弃劝诫，转而脱掉身上的西装，扯掉领带，将右臂上流出的血涂抹在脸上，身上。
“你做什么？”
陈尧不解。
“至少气势上要让人觉得你已经浴血奋战，经历过死亡了，所以无所畏惧。”
那人说着，转瞬之间就如同变了一个人，好像从杀戮场里走出来的一般。
“既然要干，那就大干一场！寺田长明是绝对不会放过樱姐和会长的心腹！”
那人语出豪迈，拍了拍陈尧的肩膀，“上吧，兄弟！”
兄弟。这两个字其实很普通，并不代表真的一衣带血的关系，但孤独的陈尧却在这两个字里热血开始沸腾。
“等等——”
他转身钻进那辆黑色的丰田车里，摸索了一下，然后将一张面具戴在了脸上。那是一张黑底红面的古旧面具，女人脸的模样，透着古怪的笑意，头上是弯曲如波浪般的羊角。
“中国南北朝时期，有个叫高长恭的武将，生就一张过于俊美的脸，他担心自己的容貌在战场人无法威慑敌人，所以每次上阵必然戴着一张恐怖的鬼面。敌人惊惧他的鬼面，未战先怯，从此他所向披靡，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陈尧说着耸了耸肩，“当然，我的脸和‘俊美’这辈子大概是绝缘了，除非去一趟韩国。但和你染血唬人异曲同工，这样子就没有人会再把我当成一个十七岁的孩子了吧？”
五本宫内静的出奇，就连大气也没有几声。倒是宫外的乌鸦叫的正欢。站在木下樱一侧的东陵会成员，无奈地将手中的武器扔在了地上，然后双手举起。
一份文件摆在了木下樱的面前。
“这是东陵会一切事务和财务转让的协议，你只要在这里按个手印，我可以放过他们。”
寺田长明身边，勤快地马仔已经将红泥备好，打开。
“小姐！不能按！”
城内狩吼道，随即就被斩断稻村五郎头颅的那名天心流高手一个巴掌打的昏死过去。木下樱当然知道，按了就代表父亲一辈子努力和守望的一切都将付之东流，但她还有选择么？她知道寺田长明是个什么人，即便按了，跟随身边的人也不会活下来，至于她的结局，她不敢想。
她的手很美，如果手也有手值的话，那一定也非常高。那双手值很高的手很平静，很稳的交叉叠放在腿上，然后她抬头，望向阴郁的五本宫入口，像是在期许什么。
“你不用看了，没有人会来救你。大阪现在我说了算！”
寺田长明狂妄地说道，而在这时，一个穿着浴血白衬衣的男人，持枪顶在一个肥胖男子的脑袋上，以一种赴死的气势从宫外走了进来，两边十数个手持史密斯威森M500左轮手枪的马仔投鼠忌器，谁也不敢先开枪。
看到白衬衣的男人，木下樱的秀眉微蹙，像是皱褶的樱花。菊太郎是她的得力干将，一向很听话，她既然吩咐他保护陈尧，他就一定会做好，但现在他却出现在这里，难道是陈尧出事了？紧接着，她就看到一个稍显清瘦的身影出现在菊太郎的身后，戴着一个诡异的羊角面具。她的嘴巴微微张了开来。
“长明！救我！救我啊！”
那名被菊太郎挟持的肥胖男子惊恐地大声叫道，寺田长明的脸变得格外阴沉，他站起身来，手里的阿波罗雪茄坠落在地上，然后用手工定制的意大利Artsrio尖头皮鞋狠狠踩灭。
“森田！”
一刀斩下稻村五郎头颅的男人点了点头，脸上不带丝毫表情地朝着菊太郎走了过去。他的右手握住刀柄，身体微微前倾，穿着木屐的底子发出清脆的声响，速度每前进一步都会提升一倍，几步之间，已经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
菊太郎只觉得后背冷汗狂流，从前他总认为手里一把枪，对付一群剑道高手都是小菜一碟，但是真正面对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幼稚。然而他不能退，也没有退路了，于是他咬牙，用最快的速度将枪口从肥胖的男人太阳穴上移开，对准那个冲来的森田。
啪！
子弹同时以每秒375米的速度爆射而去，理应在瞬间击中对方。然而却打空了。那个叫森田的男人竟然提前跃起，在空中一个倒翻，下落的时候，腰畔还沾有稻村五郎血迹的长刀已经凌空斩下！
嗤——
菊太郎的头一分为二，脑浆伴随着各种杂物，混合着鲜血飚射而出，即便是这些见惯了杀戮的黑道众人也只觉得一阵心惊肉跳，呼吸都停滞了。伴随着齐声惊呼，菊太郎已经倒下，被他挟持的肥胖男子眼睛一闭，满头是血的跟随着一起昏死过去。
陈尧戴着面具，在众目睽睽下，如同雕塑一般。他震惊的不是菊太郎的惨死，不是森田凌厉凶狠的杀人技，而是刚才那一颗射出去的子弹。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快的一瞬间，那颗子弹就像是慢镜分解一样出现在他的眼前，穿过跳跃的森田，高速燃烧出来的火星，直直射向他身后的寺田长明。
那个人应该中弹倒下的，但是在子弹距离他的脸还有几公分的距离，他忽然开口大喝了一声。喝声与森田凌空一斩的大喝刚好重叠，没有人注意到，于是那颗子弹忽然坠落下去。
什么样的大喝能把如此近距离高速射出的子弹震落？
这个叫寺田长明的，究竟是什么人？
他的脑子一片混乱，他不清楚为什么自己能看到如此清晰缓慢的情景，但是接下来他的头也要被斩下了。他的身体开始僵硬，呼吸开始局促，菊太郎的血和脑浆也溅在了他的身上，散发出某种让人呕吐的气息。
“接下来交给我吧。”
一个厚实的手掌按在他的肩膀上，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有些木然地扭头望去，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子站在身边，正对他微微眨着眼睛。嘴唇上修剪的很好的小胡子看起来有些味道，轮廓硬朗，是标准的日本男子。
“我靠！你不是死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