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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血染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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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时候天色已晚,雨声茶轩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几个人,茶轩里放着用龙笛演奏的纯音乐,充满了一种深深的古韵和禅意,空旷肃穆的寺院,葱郁的翠竹,滴落的簌簌雨声。

    石尤风的眼前出现了这样一幕画面。

    这个时候连翘靠着他的肩膀睡着了,发出了低低的呓语声,那是在叫唤他的名字。随着孕期的增加连翘变得更容易嗜睡,就算是简单的坐着也会觉得疲累。

    茶轩的门帘挑起,一名戴着口罩的年轻女子走了进来,只见她眉目如画,即使被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但仍然可以看出是个极美的姑娘。女子在石尤风和连翘的对面坐下来,蓦地就对着连翘翻了一个白眼。

    “醒醒,连翘,良子来了。”石尤风轻声唤醒她。

    连翘醒了过来,她揉了揉眼睛,大约刚睡醒意识还不是特别清醒。“连翘,良子,你们两个慢慢聊。”石尤风拾起椅子上的外套走了出去。

    外面的空气些微有点寒凉,石尤风昂起了沉重的头颅,月光乳白的颜色浸染在他削瘦的两颊,他下意识地又往茶轩的方向看去。那里面的两个女子很难想像会坐在一起,不由地石尤风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茶轩门外的榕树下停着一部黑色的奔驰,他的眼神穿透车窗,似乎不知是谁在黑夜中竖起一面无形的巨大镜子,蓦地他就看到了自己的脸。

    石决明推开了车门,石尤风欣然地坐上了车。

    此时茶轩中的氛围并不像石尤风所想的那样友好,良子始终板着一张吹气青蛙气鼓鼓的脸颊。连翘自从怀孕后心态放宽了不少,也并不在意良子的态度。

    “你想喝什么茶。”连翘一向不喝茶,但是曾听朴硝提起良子懂茶道,沏得一手好茶,料着喜欢喝茶,所以石尤风建议她选了雨声茶轩。

    可惜良子并不领情,没好气道:“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石决明还在外面等我,我告诉你,我是看你在老公的面子上才来的。”

    连翘瞧了她一眼,良子弯弯的眼眸中满是不耐烦,道:“朴硝明天要结婚了。”

    霎时良子便愣住了,面色刷地变得惨白,过了一会咬着嘴唇道:“你告诉我做什么,我现在的男朋友是石决明。”

    连翘看着她眼中弥漫出的雾气,道:“你根本就不爱石决明,为什么要强迫自己和不爱的人在一起呢。朴硝到现在还爱着你,我希望你去找他。”

    “你可真可笑,我心里喜欢谁,你比我还清楚。告诉你,我就是喜欢石决明,我要和石决明结婚。连翘,拜托你以后不要再骚扰我了。”说完,良子起身向门外走去。

    连翘也站起身,道:“不要让彼此留下遗憾,也许哪天你想见他反而见不到了。”

    良子倏地回过头,道:“你什么意思?什么想见反而见不到了,我根本就没打算以后还能见到那个大傻瓜。”

    “好吧,既然你这样说我也不会勉强你,希望你的决定是对的。”

    良子又冲她翻了一个白眼,头也不回地离去,连翘又坐了下来。半晌石尤风进来,轻声道:“我们回去吧。”

    连翘愣愣地点头,结账后走出门外,空气冷得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石尤风脱下自己的外套覆盖在她的肩膀上。这时那部奔驰还没开走,良子坐在驾驶座上,头埋在方向盘上,身体微微的颤抖。这奇怪的举动吸引了连翘的视线,她正想走过去看,但是石尤风却扶着她的肩走向了保时捷。

    回去的路上连翘又睡着了,不知不觉中夜色褪去了面纱,黎明的模样在薄薄的晨雾清晰地呈现出来。

    轻寒恻恻,微微的春风吹着,晴空湛蓝如洗,阳光照进十字架的屋中。

    这里是S市最大的一间教堂,名为亚特斯教堂,建于1870年,是美国某个公会在华南地区所建立的第一所教堂,初建时规模较小,仅能容纳四五百人,后来随着教会信徒人数的不断增加,便在原址上重建教堂,后于义和团运动中被毁。1903年当时的政府拨款重建亚特斯教堂,1905年落成。整座教堂占地面积为11046平方米,堂内分为正、副两堂,正堂设有八百多个座位,副堂有五百多个座位,中间有可以上下活动的闸板相隔,既可分开,亦可联用。礼拜堂呈圆形,整体为木制双层伞形结构,建筑风格犹为独特别致。

    今日是朴硝举行婚礼的日子,连翘特意起了一个大早床,其实红包昨日就封好放在抽屉中。因为黄村离市区有一段不近的路程,吃完早餐后,石尤风便驱车带着连翘赶往亚特斯教堂。

    此时,亚特斯教堂的正堂里正是空前地热闹,教堂外车流不息,人来人往,礼仪们相继把宾客引至座位上落坐。坐在右边第一排的是严若新和他的夫人,严若新穿着旧式的中山装,而他的夫人则是一袭紫色的丝绒长袖旗袍,满脸的喜气。

    上午十点钟的时候,正堂里开始奏起激动人心的《婚礼进行曲》,连翘和石尤风点燃了通道上摆放的两根大蜡烛。通道上有三根蜡烛,其中两根象征着新婚夫妇之间的爱情会终生不渝,第三根蜡烛则是在宣誓过后由新人点燃,也就是“同心烛”。

    《婚礼进行曲》继续奏响,主持婚礼的神父开始宣布仪式开始,五对着黑色西服的伴郎由矮到高入场,紧接着是五对着白色伴娘服的伴娘进场,然后是两个手持花篮和戒枕的小花童和戒童欢天喜地走了进来,花童一路走着,一边将篮中的玫瑰花瓣撒到地毯上。

    朴硝站在婚礼台边,穿着一身白色的西服,系着红色的领带,神色看不出是喜还是其他。

    这时新娘手捧鲜花出现在门口,在她身后的是托着长头纱的两个伴娘,一名六十多岁的老者挽着她的胳膊缓缓进来。她沐浴着圣洁的灯光踏上从法国进口的红地毯,地毯上放置着花童走过时撒下的各种干花瓣,白玫瑰,红玫瑰,蓝玫瑰,等等。干花不同鲜花馥郁的浓香,清淡高雅的清香将婚礼的品味提升无形的层次。

    见到新娘来到,所有在场的宾客一齐起立。老者携着新娘走到婚礼台前,朴硝忙迎了上去。老者揭开新娘的面纱,在她的额头上稍一亲吻,然后将她的手放到朴硝手中,便退入到左边的席位上。

    连翘瞧着那新娘,鹅蛋形的脸庞,眉如新月初生,亮如点漆的眼眸,端的是个很美丽的女子。

    耶稣说:上帝所配的人便不可分开。这一生一世的爱情,因为今天而完美。

    可是今天会完美吗,因为没有一生一世的爱情。

    连翘的心中又隐隐生出一些不妥,不祥的感觉又涌上了心头,似乎嗅到了一种熟悉的气息——死亡。石尤风也察觉到了她的异常,悄悄地握了握她的手。

    朴硝挽着新娘面对着神父,在唱诗班吟唱圣歌后,神父开始进行证婚的仪式。

    “各位来宾,我们今天欢聚在这里,一起来参加朴硝先生和周之寒小姐的婚礼。婚姻是爱情和相互信任的升华。它不仅需要双方一生一世的相爱,更需要一生一世的相互信赖。今天朴硝先生和周之寒小姐将在这里向大家庄严宣告他们向对方的爱情和信任的承诺。朴硝先生和周之寒小姐,现在请你们向在座的宣告你们结婚的心愿。”

    “朴硝,你确信这个婚姻是上帝所配合,愿意承认接纳周之寒为你的妻子吗?”

    朴硝神色恍惚,今天他的心思一直不在线,眼神依次在教堂的每个人脸上掠过,然后不经意地叹息了一声。“我愿意。”

    证婚仪式很快结束,宾客在司仪的引导下退出教堂,石尤风扶着连翘走在最后。这个时候是婚礼中最令人激动的抛花球时刻,接到新娘抛过来的花球的人意味着会是下一个结婚的人,婚姻是对女性最好的祝福。

    新娘握着一束用玫瑰扎成的花球,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花球向前掷了出去。那束花就高高地、笔直地越过前面伸手准备接花球的人群,沉默地落在一丛盛开的月季花后面。

    有一个女人站在月季花的后面,宽大的帽檐遮住她的大半张面孔,在这强烈的光线下只能瞧见一片模糊的阴影。所有人都看向她,顿时朴硝高大的身体颤抖起来。

    这时从教堂的空地上传来了摩托车呼啸的声音,一个头戴头盔的男人向着人群冲过来,众人立即避让,忽然那男人从怀中摸出一只乌黑的柯尔特手枪,只听一声轰然的巨响后,朴硝的胸口渗出了鲜红的血渍,一袭白色的西服绽开一幅触目惊心的梅花图案。然后那个男人将摩托车的车头一转,在所有人还没回过神时逃之夭夭。

    连翘迅速向那人逃窜的方向追去,但只追出十多米那人就消失在公路的尽头。

    突如其来的一幕震惊了在场所有的人,众人甚至在朴硝身畔的那名新娘下意识地纷纷向后退去,可那个站在月季花后面的女人却飞奔向他,然后拥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朴硝的嘴唇滑下了血丝,但此时他灰暗的面孔才露出了一丝欢喜。“良子,让我看你的样子好吗?你不要动。”

    良子没有动,朴硝慢慢伸出手,触及帽檐,然后手抬起来,各自捏住了帽檐的一侧,向上掀起。帽檐渐渐掀开,露出了如新月一般弯弯的眉眼,以及那不能忽略的几道像肉虫一样盘距的恐怖疤痕。

    “朴硝,我现在很难看。”良子的眼中噙着泪花。

    “不,你不难看,你在我心里一直很美,很……”说到这里,朴硝忽地气血上涌,喉咙口一股腥涩味涌出来,头向前倾,一大口鲜血便喷溅出来,溅在了良子美丽的面颊上,甚至连她丰润的嘴唇也沾上了斑斑血渍,然后朴硝的头重重地垂在了她的肩上。“朴硝。”

    空气中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