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皇家小娇妃 > 第七十三章 :简直太放肆了

第七十三章 :简直太放肆了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盛唐风华银狐续南明在西汉的悠闲生活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19.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长乐宫。

    苏贵妃神色微白的靠在软榻上,脚边跪着捏腿的小宫女,旁边花姑姑弯腰低声回禀,“奴婢打听了,颐和轩里没有丝毫消息漏出来,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颐和轩倒是水泼不进。既然这样,倒不如把颐和轩的管事给挪个位置换上咱们自己人。”

    花姑姑一开始就没把颐和轩给个放在心上,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采女,就算是现在成为熙嫔,娘家是被曲洲苏逐出的分支而已。,就算是爬到了妃位上,又有什么用。只要贵妃娘娘翻翻手指,就能把她压下去。但是现在却有些棘手,颐和轩里里不管是主子还是奴才,个个安分守己,寻常大门一关人都不出来,你想找个错处都没法下手。

    这次皇上半月未进后宫,人人都以为颐和轩那位惹怒了皇上,可是愣是打探不出一点消息,花姑姑这才感觉到了威胁。这宫里头就没有她们娘娘打探不到消息的地方,却在颐和轩饮恨,这还能行?

    贵妃垂头看着还未凸起的肚子,她进宫数年,如今才有了肚子里这个孩子,为了能平安生下孩子,她连长乐宫的宫门都尽量不出一步,她们苏家不许这个孩子有任何的闪失。皇后至今未有孕,以为护着一个低贱的钱才人,那肚子里的孩子就能是她的不成?等到她生下儿子,子凭母贵,又有家里作为支撑,太子之位不是不能争。

    不知道是不是劳心太过的缘故,她这一胎并不安稳,近日更是时常感到胸闷恶心,连心思都不敢多用了。听了花姑姑之言,贵妃的眉头紧紧地蹙在一起,好一会儿才说道:“先不要心急,再看看。如今熙嫔之父正如火烤,接了迁丁的差事,这好日子也就到头了。熙嫔现在看着风光,等到其父获罪,她也跑不了,何必急着自己动手。”

    花姑姑忙道:“是,娘娘想得周到,是奴婢心急了。”

    贵妃点点头,“皇后那边可有动静?”

    “皇后娘娘最爱扮贤良,现在人人都摸不清楚皇上的心思,她自然是不会妄动的。奴婢听说最近半月皇后可没赏颐和轩东西,到底是有些顾忌的。”花姑姑嗤笑一声,皇后也摸不清楚皇上的心思,颐和轩那边皇上冷下来,皇后就跟着冷下来,真是贤良。

    贵妃冷笑一声,“楚皇后一贯如此,本宫有孕在身,她便推出一个有一二分肖似本宫的赝品出来争宠,那点心思不提也罢。”皇上自然不会乐意看着她们苏家凭着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水涨船高,所以借着皇后的手给那苏姒锦几分颜面,也不过是警告他们苏家而已。可是又有什么用,只要能平安生下一个皇子,这后宫可就在也不是楚皇后的一家之言了。

    届时,只要皇后一直生不出孩子,就该看她的脸色了。

    花姑姑点点头,“是,那颐和轩那边就这么不管?”

    “我听闻熙嫔有个哥哥颇有才华,你跟家里传句话,可要好好的‘引导’‘引导’才是。”贵妃轻弹指甲,一双眼睛带着肃杀之气。打压一个小小的熙嫔太招人眼睛,可是要是断了熙嫔娘家的前程,任凭熙嫔在宫里再得宠还不是她轻轻一推就倒。

    女人在宫里能不能活得舒心,还是要看娘家争不争气。

    “是,奴婢记下了。”花姑姑心中一凛,贵妃娘娘的手段这两年越发的令人看不到深浅了。

    ***

    姒锦并不知道贵妃的打算,也不晓得家里头即将到来的危机,她正一本正经的写信。

    不管萧祁为了什么没有治她的罪,高抬贵手放了她一马,也没给她摆脸色,就是躲起来大约觉得太丢人不见她。凭着他是皇帝还能做到这样理智,姒锦都觉得就算是未来不明朗,她也得试一试为自己寻一条出路。

    都说男人最落魄的时候,雪中送炭最能刷好感积攒情分,这话听了很多遍,但是从没机会试一试,姒锦决定自己要试一试。

    反正躲起来未来也没阳光,也许拼一拼就能得到整个世界呢?

    虽然这梦做的有点太美好,不是有句话说,人要有理想,万一实现了呢。

    就为了这万一,姒锦决定从此刻开始,踏上萧祁这艘苦逼的破船。

    虽然这船着实有点破,但是架不住萧祁是个十分靠谱的男人。若是遇上个阿斗,任凭诸葛亮才高八斗智计百出,最后还不是亡了国。

    可见,外在条件再艰苦都没关系,关键是看人。

    就凭迁丁一事萧祁在如此弱势的情况下,都能运作的如此漂亮,万一要是机会来了,绝对能咸鱼翻身。

    把皇帝比作咸鱼,着实有些不雅,不过却很贴切。

    皇帝目前最缺的是什么?钱。

    怎么才能有钱,有了钱又不会被户部捞了去,能够正大光明的成为皇帝的私库呢?

    这是一个技术活。

    姒锦最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还真被她想到一个办法,尤其是这个事一定要是他们家给皇帝办成的,将来等到皇帝掌了实权,他们家才能真真正正的成为天子近臣,受到重用。不然,岂不是给别人做了嫁衣裳。

    那也太傻了。

    就这么一封信,姒锦前前后后修改了七八遍,然后才落稿封起来。站起来在屋子里活动活动手腕,纵然她雄心万丈,却也不知道这封信送出去,萧祁到底会有个什么反应。

    人这辈子会遇到很多的岔路口,每一次转身都是一赌博,这是姒锦来到这里做的第一次选择。

    “云裳。”

    “奴婢在。”云裳掀起帘子进来,对着姒锦福福身,“主子有什么吩咐?”

    屋子里还有浓墨的味道,姒锦将桌子上的信拿起来递给云裳,“你让陈德安把这封信送到御前,烦请管公公递交一下。”

    云裳愣了愣,很显然没想到她们主子居然还会送信,犹豫了一下,这才说道:“主子,这要是被人知道了,可非善事。”

    “我知道。”姒锦当然知道,“所以这件事情一定要保密。”

    “是。”云裳将信放心袖笼里,“那奴婢去跟陈德安说,让他仔细办差。”

    姒锦点点头,“去吧。”

    看着云裳出去了,姒锦一个人坐在大榻上,心里没着没落的,一时间反而有种说不出来的忧伤。这就好比期末考试过去了,只等着发成绩单的心情。

    自我感觉良好,但往往收到的成绩单成反比,也不知道她这封信萧祁看到后会有什么反应。

    自打她晋升为熙嫔,颐和轩里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尤其是皇帝经常来用膳,这里更是四处都有他的东西。书桌上是他惯用的笔墨纸砚,那一摞摞裁的整齐有序的纸还是她亲手动刀做的。书桌角上摆着一个青铜三足小香炉,因为时常擦拭的缘故十分明亮。天气越来越冷,又加了一个银鎏金簪花暖砚盒精致漂亮。

    临窗大榻上东墙边上摆着紫檀雕花炕几,几上设文竹小格柜,柜子里摆着紫檀座岁寒三友图的玉壶春瓶,还有一个巴掌高的珊瑚盆景,这东西很难得,毕竟在这里海运河运还不是十分发达。架子上的东西大多都是萧祁另赏的,他瞧着嫔位的份例摆设有些寒酸无法入眼。姒锦每每想到这里就想翻白眼,没什么积蓄还想摆阔。另一边的几个空格里,上头全都是萧祁的物件,有他随手看的书,没看完夹个书签就扔在那里了。还有他闲来无事刻的印章,大多都是半成品,零零散散的也有五六个摆着。

    不细看没觉得,姒锦这么一细细打量才发现,她这屋子里居然有那么多他的东西,不知不觉间他们的生活就好像交织在一起了。

    而此时,萧祁正坐在崇明殿偏殿,看着满屋子角落里都是姒锦留在这里的东西,这里扔着一柄扇子,那边放着一筐子针线,里头绣的水波纹依旧无法入眼。那边榻上摆着她最喜欢的一个大大的软枕,是她让身边的宫人改过的,说是大一点靠着舒服。后来他靠了一会果然比他的要舒服,偶然有闲暇两人说笑的时候,也会时常抢着这个软枕玩。

    炕桌上摆着一个巴掌大的小匣子,里头全都是各式各样的碎玉珠子和米粒大小的珍珠。姒锦没事的时候喜欢穿珠子玩,他就给她找来满满一匣子,还记得那天给她的时候那惊喜的神色。

    哎。

    萧祁有些心烦意乱,他这休息的地方,什么时候都摆满她的东西了。不管眼睛往哪里看,仿佛都能看到她的身影。

    又想起那天她的话,萧祁就更烦躁了,皇帝当到这个份上,何止窝囊,简直是奇耻大辱!

    心不能平!

    管长安悄悄地打起帘子走进来,看着皇帝紧皱着眉头坐在那里,心里顿时提了起来,手里握着的那封信就跟烫手山芋一般。若是换做平常,这样的信他才不会沾手。可是他又不傻,瞧得出来皇上待熙嫔不太一样,也不知道俩人在呕什么气,反正皇帝没去后宫,这满屋子熙嫔主子的物件,他瞧着都觉得心塞,可也没见皇帝让收起来。

    能闹了别扭,还能让皇帝这么对待的,自打他在皇帝身边伺候,还是开天辟地头一回见到。

    所以这封信烫手,他还是接了。

    “皇上。”

    萧祁黑着脸看着管长安。

    管长安心里咯噔一下,还是硬着头皮回道:“方才颐和轩的陈德安送来了熙嫔主子的一封信。”说着就把信双手奉了上去。

    萧祁挑挑眉,眼睛就落在管长安双手捧得信上了,一时迟疑,接还是不接?

    管长安心里那个着急啊,也不敢催,就这么捧着一封信站在那里。胳膊都要酸了,皇上这才伸手接了过去,心里顿时松口气,幸好接了,不然他就真不知道怎么办,难道皇上不接,他要把这封信退回去不成?

    接了信,萧祁挥挥手,管长安如临大赦倒退出去。待到门外,这才发现后背上全都是汗珠密布,这是给吓得啊。

    “师父。”和时意蹭过来,一脸的机警。

    管长安拍了他一把,这才说道:“什么事儿?”

    “长乐宫的郝仁刚才来找我了。”和时意低声说道,说完还往旁边看了一下,“想要打探御前的消息。”

    “你小子说了?”

    “那哪敢啊,不用皇上动手,师父您都能剥了我的皮。”和时意连忙说道,“我这不是先给您说一声,我没给郝仁松口,就怕这小子来阴的,回头在茅东林茅公公那里给我上眼药,我得求师傅庇护啊。”

    管长安瞪了和时意一眼,低声慢慢的说道:“咱们是御前的奴才,除了皇上谁也不能动咱们。可是你要是把御前的事儿给透出一个字去,这以后我可就不敢保你了。”做奴才最忌吃里扒外,想两面讨好,有那个命吗?

    “师父的教诲我都记着呢,打死都不敢忘。”和时意道,“师父,您说,长乐宫那边想干什么?”

    “这谁知道啊,贵妃娘娘家世显赫,岂是咱们做奴才的能猜度的。不过嘛,家世再好,也是在深宫里度日不是?这人啊,得看清楚站在哪块屋檐下。”

    “是,师父说的有道理,徒儿受教了。”和时意眼睛闪了闪,抿嘴一笑,看着他师父说道:“我就觉得还是颐和轩的陈德安顺眼,这小子比贼还溜滑,又会办事还不逾矩,跟他打交道省心。”

    “呵呵。”管长安低笑一声,“挨了板子就知道端着谁的碗吃的谁的饭,你小子最近给我打起精神来。凡事来御前打探消息的,有一个记一个。”

    “是。”和时意转转眼珠,师傅这是生气了啊。

    “滚吧。”管长安挥挥手。

    和时意笑米米的走了,走到半路拐了个弯,这个点该去御膳房提点心了。

    御膳房里正忙得热火朝天,丰景明一看到和时意来了,连忙迎了上去,一口一个哥哥叫的亲热,还抓了两把才做出来的松子糖塞他手里当零嘴,这才问道:“可是皇上那边点膳了?”

    和时意没收糖推了回去,倒是丰景明又递过来的龙眼包子吃了两个,说道:“熙嫔主子那边做了什么点心,原样给我备一份。”以前皇上不太爱吃这些零嘴甜食,最近心情不好,送上去皇上也会吃一点。

    反正只要是熙嫔娘娘那边的膳食单子,皇上这边就没打回来过,这也是奇了怪了,谁能想到这后宫里最能明白皇上口味的,会是才进宫不久的熙嫔主子呢。

    丰景明这边早就准备好了,花鸟纹雕漆三层食盒提出来放在案板上,一层一层揭开给和时意看,边看边说道:“这里头的点心都是我师父亲手做的,我亲自装进去的,没经过第三个人的手,您放心就是。”

    吃的东西最是要小心,岳长信把自己这一亩三分地看的比命还重要。以前皇上的点心大多都是另外两处灶间做,他这里就守的水泼不进。如今皇上的膳食大多从他这里做,更是一个苍蝇都飞不进来了。听说先前有个灶间的小太监搞鬼,被岳长信当场抓住了,二话没说抓着他的手就塞进了灶膛里,一双手烧成了炭灰。打那后,岳长信这一亩三分地,谁也不敢轻易下手了,都知道这姓岳的是个狠的。

    和时意吃完包子抹抹嘴,对着丰景明说道:“今儿个这食盒多了一层,熙嫔主子那边今儿个点的多啊。”

    丰景明笑米米的,但是嘴里头从来不说哪个主子的事儿,和时意这么问他也只道:“这个奴才就不知道了,熙嫔娘娘的胃口素来是这样,今儿个爱吃这个,明儿个爱吃那个,也许多一点,也许少一点的,没个准。”

    和时意知道丰景明没说实话,也没跟他再套话,这小子跟着岳长信出来的,嘴比灶膛的门还紧呢。提着食盒往回走,三层大食盒,熙嫔主子这是心情不太好啊。难道是颐和轩出了什么事情不成?

    熙嫔主子是个有趣的人,每当心情不好,就会吃得特别的多,往往吃撑了就会在屋子里转圈消食。所以看主子心情好不好,不用特意去问,只要往御膳房一掂量食盒就明白了。

    提着食盒回了崇明殿,管长安还在门外立着呢,一看到和时意提着这么大的食盒回来,也是一怔,哟,熙嫔主子心情不好啊。

    “师父,什么时候送进去?”

    “皇上没传呢,等着吧。”管长安都在门外头站了一个多时辰了,双腿都麻了,也不知道熙嫔那封信里说了什么,好事还是坏事儿啊。

    不过看着这食盒的分量,八成不是好事儿,这皮得绷着点,今儿个万万不能惹了皇上不开心,免得被拎出去打板子,多冤啊。反正上头主子们闹别扭,底下做奴才的就要自求多福了。

    萧祁坐在大榻上,炕桌上摆着姒锦写来的信,信的开头挺简洁,吾皇赐鉴。看到这里的时候,他的脸色缓了缓,还知道用赐鉴二字,这边是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

    定定神继续往下看,妾蒙祖宗遗泽、祖父教训、家父训诫,幼即读书,不敢言读万卷,却也喜爱墨香,尤贪书趣。幼时人道妾心明少聪,美材者。妾听闻不胜欣喜,自此贪玩性劣,傲气太胜,自满自足。傲气既长,终不进功,吾父得知大怒,罚妾跪于宗祠。一晃多年,幼时教训未曾敢忘,那日妾口出妄言实非不敬……

    萧祁一字一字读完信,内心已有澎湃之情,原来他这个熙嫔幼时还是被十里八乡公认的才女。难怪现在时常会有惊人之语,小的时候便是这般……目中无人。想到她信中所言贪玩性劣,傲气太胜,现在性子略有胆小,是不是小的时候罚跪祠堂给吓得啊。

    总算知道自己口出妄言,还算有悔过之心,倒也有几分真诚之意。后半段却写了对迁丁一事的建言,又替她父亲委屈,言道户部哭穷,她父亲无米下锅,这迁丁一事如何下手。巧妇还难为无米之炊,户部又想马儿跑又不想给马儿吃草,简直是天底下最坏的人。

    看到这里萧祁都给气笑了,果然是大胆,这样的话都敢说。

    最后的最后却是最紧要的地方,只见她言道:妾乃一小女子,虽聪慧有余,却见识有限,然而为人子女者,父有忧患,岂能袖手?圣人有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妾是女子又为小人,既然这般我便行那小人行径以证圣人之言。心忧家父,实辗转难眠。女为君妾,深恨门阀士族朝廷重臣与国之事多番推诿,非忠臣之举,实佞臣之径。

    妾虽无大才,然于担忧恼怒之间,心头忽蒙生一策,偶然得之还未周全,且说与君听,只当深闺妇人之语……

    姒锦所献之策令萧祁大惊之余复又大喜,书云我大域绝户之州郡六七,门阀弃之,户部怨之,迁丁一事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吾皇坚持此行实乃明君矣。

    其实姒锦所献之策十分简单,既然绝户州郡无人看好,人人嫌弃,那么皇上就拿过来当自己的私房好了。如今绝户州郡虽然一片荒芜,但是等到迁丁一事大功告成,届时荒地变良田,大把的银子就会滚滚而来,到时候这些钱财可都是皇帝一个人的。户部眼馋?那没办法,当初你户部不出一个铜板,现在这里也没你户部什么事儿,银子再多也是皇帝的私房。

    姒锦先给皇帝画了一个大饼,还是肉馅的。

    萧祁果然十分感兴趣,他现在穷啊,如果把这六七个绝户州郡收为私有,不远的将来他就能成为有钱的皇帝了,这个前景十分的美好。

    如此一来,成功迁丁就更为重要了,萧祁几番思量神色越加凝重。尤其是姒锦那句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十分符合他的心意,心生感叹,不曾想知他之人竟是才伴于身边不久的熙嫔。想她往日胆小如鼠,更加料不到原是个心中有丘壑的大才之辈。她信中所言,幼时便被人夸赞美材者,果然是不负其名。

    然后,他想看她如何迁丁,信却结尾了。

    萧祁气结。

    腹有良策却不肯告知,明明是怨他这段日子冷着他,这是想他去见他,故而信中所书讲一半留一半,真是个狡猾的小狐狸。难怪自言贪玩性劣,果不其然。

    萧祁却也有自己的苦衷,从他父皇手中接过这个烂摊子,他面对的是一个千疮百孔的国家。门阀士族把持朝政,大域王朝土地兼并严重,十之七八握在这些门阀手中。纵然他有鸿鹄之志,奈何深受局限无法施展。

    他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你让他却和去面对姒锦那带着同情的眼睛?

    他羞愧、愤怒、恼恨!

    从没比这一刻,更让他坚定心思,要让这大域王朝总有一天真真正正的姓萧!

    萧祁手里握着姒锦的信,在屋子里不停地走来走去,满脑子里全都是迁丁的国策。只要想着这绝户州郡未来都被他自己完全掌握,心中兴奋之情就澎湃不已。

    “来人。”

    “奴才在。”管长安推门而入,跪地侯旨,“皇上,您有何吩咐?”

    萧祁满腔的话,满心的喜悦,但是对着管长安却不能言,一时愣在那里,皱着眉头不语。

    管长安心中忐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哪里又惹了皇上生气,想起和时意提来的点心,就忙说道:“皇上,点心已经送来了,您可是要尝一尝?”

    欢喜不能跟管长安分享,又不愿意下头的人瞧见他兴奋失仪之态,萧祁强压下喜悦之情,让自己保持中正平和之姿,略带矜持的点头,“呈上来吧。”

    管长安心中松口气,连忙出去亲自将食盒提进来。

    萧祁看着三层的食盒先是吃了一惊,随即一双眼睛落在了管长安的身上。

    管长安都要被皇帝的眼神给灼出窟窿来,内心十分的苦逼,心想皇帝这是想问熙嫔的事情,却又不愿主动开口吧。得,最奴才的最要紧的是体察上意,哪里能让皇上为难,皇上需要梯子走下来,他就是自己趴地上当梯子,也不能让皇上进退不得啊。

    想到这里,管长安立刻就说道:“皇上,这是御膳房送来的点心。”绝口不提是和时意自己去提的,要是皇帝这会儿不高兴,怒火撒在他徒弟头上怎么办?所以有事情还是御膳房的担着吧,死道友不死贫道嘛。“据御膳房那边的人说,颐和轩今儿个也是提了这么三层的食盒回去。”

    熙嫔主子爱贪口腹之欲,他这把梯子给皇帝架好了,您老就该顺坡下来了。

    果然萧祁就皱皱眉头,站起身来说道:“摆驾颐和轩。”

    管长安心里长长的松了口气,“是。”

    萧祁驾临颐和轩,皇帝又踏足后宫了,首先去的地方是颐和轩熙嫔那里。后宫诸人得了这个消息,一时间心头滋味难明,谁能想到皇后推了熙嫔争宠,这一位就真的入了皇帝的眼呢。皇帝念着她未及笄,怜惜她未让她侍寝,却还去她那里流连,这架势只怕只有当初贵妃入宫时才能比拟了。

    熙嫔貌似贵妃,皇帝如此宠之,其实还是皇上更喜贵妃吧。不然前头有了一个贵妃,这会儿又宠着一个肖似贵妃的人,不就是因为贵妃有孕无法侍寝,皇帝便是宠别人,也只找了一个与贵妃肖似的,这足以说明了。

    人心猜测纷纷,外头不知道多少双眼睛落在颐和轩里,但是姒锦这会儿都顾不上。

    因为皇帝又黑脸了。

    她就是吃多了点,嗯,岳大厨做的螃蟹馅的饺子实在是好吃。一不留神一大盘子入了肚子,螃蟹性寒,又赶上她亲戚造访,这就肚子疼得躺在床上起不来了。

    云裳跟陈德安还在外头廊檐下跪着,管长安跟乌龟似的躲在外头,姒锦半靠着软枕卧在床头,耳朵里满是萧祁的训诫之声。

    “贪口腹之欲尤甚,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这样。亏得你还有自知之明禀言顽劣难驯,怎不长记性?”

    姒锦两辈子头一次被人训成这样,瞧着一脸怒火的萧祁缩着脖子大气也不敢出。一脸认真听训的乖学生模样,心里却哭成狗,她就真的多吃了一点点,其实捂捂肚子就好了,训成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

    可她不敢抗议,她敢抗议,外头云裳跟陈德安只怕命都要保不住了。按照萧祁的理论,她贪口腹之欲,自己管不住自己,做奴才的就该出言劝说,劝不住就要死谏,这才是做奴才的本分。

    她能告诉萧祁,她是把人赶出去偷吃的吗?

    姒锦伸出一只爪子,抓住萧祁的袖子,轻轻地摇,眨着眼睛不要脸的卖萌求饶,“臣妾下回不敢了。”

    萧祁一肚子的怒火,可是对上姒锦那双水汪汪告饶的眼睛就骂不下去了,只得狠狠的哼了一声。

    “我真不敢了,你别气了。你再生气,我就更疼了。”

    萧祁:……

    他怎么就遇上这么个滚刀肉般的无赖!

    姒锦肚子是真疼,其实水汪汪的大眼睛都不用去演,那泪珠是真的,疼出来的。

    外头花容心惊胆战的提来了熬的滚汤的姜汤,对着管长安弯腰行礼,“公公,姜汤来了。”她不敢送进去,只得眼巴巴的看着管公公,云裳姐姐还跪着呢,这姜汤也不能给她。

    管长安看着盛着姜汤的食盒,犹豫着自己要不要送进去,皇上正在气头上,送进去没准就要受迁怒。只见他犹豫的功夫,这个叫做花容的小宫女吓得眼泪都滚出来了。

    管长安:……

    也不能让一脸泪水的宫人进去找死不是,管长安十分无语的伸手接过食盒,他招谁惹谁了。

    哭成这样,好像他欺负了她似的。

    冤死了!

    “皇上,姜汤送来了。”管长安捏着鼻子一脸孙子状的在门口禀告,心里都憋屈死了。

    “送进来。”

    管长安麻利利的提着姜汤送了进去,头也不敢四处乱瞧,打开食盒将姜汤端出来放在桌上,就麻溜溜的退到了门外。临出门的时候眼角瞥了一眼,就看到熙嫔正抓着皇上的袖子摇啊摇。

    那娇媚样,他一个太监都看的心痒痒。

    啧啧。

    姒锦被灌了一肚子姜汤,出了一头的汗,肚子里暖暖的,疼痛就消了些。侧头看着萧祁将盛汤的碗搁在小几上,又看着他起身去铜盆里洗手,欣长挺拔的身影在灯光下越显威武,侧颜如玉,竟看得她心口砰砰直跳。

    男色误人啊。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可是还不舒服?”萧祁洗完手回来,就看到姒锦面红如血,刚舒展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姒锦真是怕死了他皱眉头,连忙说道:“不是,不是,就是姜汤有些热灌到肚子里上脸,一会儿就好了。”打死也不说,她是被他勾、引的。

    萧祁伸手在她额头上试了试,这才放下心来。

    微带凉意的手心敷上她的额头,那细腻柔和的触感让姒锦越发的尴尬。瞧着萧祁一本正经的君子样,对比之下觉得自己真是……

    萧祁在床边坐了下来,打量着姒锦,若不是看到她的亲笔信,只看着这么一张还有几分稚嫩的脸,实在是很难想象会写出那样的字句来。本来是想找她问一下迁丁的事情,可是看着她精神萎靡的样子,到底还是没开口。迁丁一事事关重大,也不是三两日就能成行的,明日再问也不迟,还是让她好好休息吧。

    难得她为自己这么费心去想对策,纵然行事莽撞了些,嘴上也没个把门的,自己给自己挖个坑埋起来不说,还上去踩两脚压压土。可就是这份不遮掩的对他好的心思,总能令人格外怜惜几分。

    他这后宫里花团锦簇,可又有几份真心呢?

    萧祁起身去屏风后面更衣梳洗,姒锦半卧在床头,听着屏风后面传出的水声,这架势怕是不走了。不过他怎么没问她迁丁的事情呢?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啊,这件事情关系到他们家未来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关系到萧祁能不能在以后几年的时间里挺直腰板,虽然几个绝户郡没有那么大的能量,但是至少这是走出了第一步,只要有了一个好的开始,凡事都能一步步的到位。

    纵观历史,改革这种事情从来没有一蹴而就的,那都是数年如一日的付出辛劳才能有所成就。

    不能急。

    姒锦又在胡思乱想,萧祁已经换了衣裳进了帐子。姒锦特别配合的往床里滚了滚,侧头看着他,想问又不敢问。

    萧祁瞧着姒锦这怯生生的样子,下意识的就皱皱眉头,难道自己方才训的太狠了,怎么就吓成这样。想到这里轻咳一声,特意放缓了神色,对着她说道:“早些歇了,明儿个就好了,不会难受了。”

    没想到萧祁居然就真的这么沉得住气,一个字也不问,还让她赶紧睡。

    这心真大啊。

    姒锦怀着十分郁闷的心情,在萧祁凝视监督的眼神下,顺从的闭上眼睛。

    睡觉!

    萧祁靠着床头,旁边小几上堆着几份奏折,他在灯下细读,越看脸色越难看。抬起头缓口气的功夫,侧头就看到旁边姒锦睡得正香,这才小一刻的功夫,说睡就睡着了,真是令人羡慕。他心里存了这么多的国事,当真是寝食难安。

    又过了会儿萧祁悄悄起身,还有这么多折子,晚上要看出来。才动了动身子,发现胳膊拽不动,扭头一看,只见姒锦一直小胖爪子正紧紧的捏着他的袖子。

    半起的身子又缓缓地坐了回去,这么一番动作,还是惊到了姒锦,只见她半眯着眼睛看着他,“怎么还不睡啊。”

    “一会儿朕就睡,看几份折子,乖,睡吧。”萧祁拍了拍姒锦的肩膀,跟哄孩子似的哄她先睡。

    姒锦睡得有些迷糊,下意识的去看想沙漏,都三更了!揉揉眼睛半撑起身子,嘟囔道:“折子是永远看不完的,你不养足精神怎么跟那些老家伙斗啊,傻!”

    萧祁额角青筋跳动,太放肆了!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