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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能欺骗自己的心。”

    赵婷这话释然,好像放下了一个多年的枷锁,终于从万人艳羡的围城里,走了出来。

    从靳学渊之后,她无数次想,当你拥有的,是别人想要的,所以在别人眼里看来,你就应该是幸福的。你活在周围的赞誉里,如果觉得抱憾、觉得不够快乐,却也不能表现出来,他们会说,看啊,你都这样了,有什么不满足呢?

    她当然也可以逼自己假想自己是幸福的,然而内心的挣扎彷徨,只有自己清楚。这一次,靳学渊的事件,让她彻底的认识到了这一切。

    想来还是要感谢他的。赵婷微微弯唇,眼睛望向桌子的倒影:“我觉得,像现在这样,开心就是最好的。”言下之意,她觉得现在的状态最平衡。

    “……你说的对。”许盈沫看着眼前恬淡笑容的人,思绪飘远,却想到了妈妈。当舒茂菁从抑郁症的深渊里走出来后,也曾经对她说过,没有什么比开心更难得了。

    ——“所以,妈妈支持你去做你想做的事业,只要你坚持并无悔。”只有经历过摸不到边际的黑夜,才能珍惜每一缕光明。当年,因为生活和家庭,妈妈选择放弃深爱的事业和梦想。几十年后,看着在这条道路上成功的人,她才会那样惆怅。

    然而,那遗憾是无法弥补的,因每个人做出了选择后,都要花费时间的代价去验证答案。时间,永远也不会倒流。

    许盈沫不禁想,正是因为年轻时,做了而今看起来错误的选择,所以妈妈才会从痛苦中挣扎不出吧,每次抑郁症好一点,稍后哪怕有一点冲击,就会把她刚刚建立起来的心情冲得七零八落,重新跌回那个张徨的、迷茫的、低落已久的心情里。

    .

    ——所以,作为朋友的我,想让你永远开心下去。

    这是我能够给你的,最好的礼物。

    既然赵婷觉得现在是平衡的,不求甚多。于是许盈沫点开了系统里的选项列表,略过了那些美貌、财富、名利。

    ——【幸运选择】。

    【天赋介绍:当面临人生困难抉择时,冥冥中的第六感,会指引你选择相对不后悔的决定。日常福利,就算出门吃饭选餐厅,都能选中相对最好吃的哟=V=~。】

    【附加属性:对亲近的人的幸运与厄运有感知,每当微笑一百次,就会提升一点附加值及幸运值。】

    【使用说明:本能力是出门旅游、吃货觅食之必备,伴你吃喝玩乐一生无忧!虽然本能力是金大腿、金轮胎,但建议使用者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凭借自己的智慧进行取舍,是对自己负责,不要过度依赖本能力。】

    这个天赋,再合适不过了,许盈沫微微一笑。

    ——为什么会希望,赵婷能获得这个能力呢?

    她是个思虑周全缜密的人,伴随的,必然有抉择不下的时候。而人的一生,总会面临很多选择,你在人生的交叉点时,前方是茫茫迷雾,你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走的这条路,是对是错,有的人或许义无反顾,有的人或许走走停停。

    也许你在毕业时面临考研或工作,也许你在工作中面临升迁或出国……很多时候你做出了选择,内心隐隐有着犹疑,等到几年后,回头来看,会发现当年的自己想的不够多,看的不够深,会为自己的选择感到遗憾,甚至会想着,若我重生。

    而时间不会给你重新来过的余地——人生背负了那么多东西,多少人在做错了决定后,也只能继续走下去,遥望着另外一条心中所憧憬向往的、永远不会有交集的道路。

    如果赵婷获得了这个天赋,就相当于命运中有着一双无形之手,它不会带来什么突如其来的鸿运或改变,却至少让她不必为错误的决定,付出时间的代价和遗憾。就这样,开开心心地走下去就好了。

    再不会像上一世那样,再不必活成别人眼里的幸福,因为自己的幸福,自己能感受到。

    许盈沫点了“确定”,于是,赵婷的好感度栏里发出一阵红光,【幸运选择】归属到了她的身上。

    .

    “我刚才忽然在想,只要你一直这样微笑,”许盈沫伸出手,帮赵婷把头发拨开,露出光洁漂亮的额头。她想,这个笑容,大概可以伴随她们一生了:“你以后,会像现在这样,一直开心下去。真的,你试试。”

    “好啊,那我试试。”

    ----

    柯荇从盥洗室里走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许盈沫和赵婷比邻而坐,她把手放在赵婷头上,仿佛像是神父,在给人以祝福。阳光晴好,从窗户中漫射而入,两个人相视微笑,周围如同弥漫了圣光,那光辉灼目。

    柯荇:……

    这种中了一枪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她们的感情竟然这样好,也是……挺难得呢……总感觉闺蜜的存在感,会比他这个追求者高得多……_(:зゝ∠)_

    不过柯荇很快释然了,他忽然发现,自己的创作,又有了灵感的源泉。

    因为她们,太过美好。

    ----

    柯荇笑着朝座位走来,许盈沫起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终于给了赵婷最适合她的天赋,改变了上一世会有的人生,她心里也好像达成了无比圆满的夙愿。

    再看正拿起餐巾的柯荇,一个认同她们、愿意共同探讨的男人,比什么豪门公子强多了。此刻,他陪着聊起《香神领域2》可以运用的素材,阳光落在他侧脸上,十足认真的模样。

    柯荇在文化和艺术上,都有着颇深的造诣,大概是因为学过国画和油画,对于二者的创作交流和东西方文化交融,也有很独到的看法,给了她们不少中肯意见。

    说到后来,柯荇忽然想到了什么,放下手里的餐巾,眼睛便是微亮:“忽然想到……其实我有一个素材,也许,很适合你们。”

    所有人都被提起了兴趣,一起看向他,目光如炬。

    柯荇:“……”

    他下意识地避了避,回忆道:“那是有一年,我在西班牙的时候,曾经遇到过一位旅居海外的老人,她的经历让人很唏嘘。五六十年代的时候,她曾经担任过一个地方民乐团的指挥。那时这方面的人才不多,大家能聚在一起就是信仰和缘分。乐团虽然规模不大,条件也很艰苦,但大家都怀揣着愿望,希望能用乐团的形式,将民乐发扬光大。”

    .

    因为大家都是华人,柯荇的爷爷又是国画大家,因此,他和这位老太太颇有些共同语言,竟然还成了忘年交。再后来,隔了几年,柯荇在隔壁城市办画展,老人也来参观了。

    柯荇回忆起上次见面的时候,这位年逾古稀的老人,一头银发,精神矍铄,来看他的画展。柯荇说不要这么奔波,她还笑着说,人生苦短,谁知道哪天,和朋友们想见个面,就再也见不到了,所以不能拖。

    那时,他们站在一张非洲人们载歌载舞的画前,老太太默然了一会儿:“只是,总有个没完成的心愿,这几十年,每次想想,都觉得遗憾。”

    柯荇问她是什么愿望。

    反正也是不可能实现的,说出来让后一辈帮她缅怀也好。老太太便回忆起了年轻的时候,她所在的民乐团。当时民乐团的人不多,但那时候的人,总有着无限的憧憬和热情,他们志同道合,抱有共同的理念和信仰——

    创作出真正的传统音乐,华夏正声,真正让现在的观众们听听。

    “那时候我们都觉得,我们是做艺术的人,这是我们该担起的责任。”

    在那个年代,他们财政紧张、人手不足、资料短缺,创作的难度可想而知。团里38个人,算是把其他身外事都抛下了,没日没夜地凑在一起,把这事当做了一个毕生的追求。四年零三个月的时间,考据、研究,共同创作了七首曲子。

    所有曲目,都是采用了传统燕乐二十八调创作,对于乐器定弦、定调也有了相应的改变和创造,共同的主题,取名为《飞天故梦》。

    那时候,飞天啦,丝路啦,不像现在提的这样广泛。回忆起来,老人还颇为自豪,连连跟柯荇强调,这是国内自民国创建国乐团以来,前所未有的大胆尝试。现如今的民乐团,多是现代音乐写作手法,用的是西方的乐理体系。而他们的曲目,虽然用和弦丰富了表现形式,但骨子里还是传统音乐。

    创作完成后,又排练了半年,每个人都无比热情和投入。他们约定,等所有声部都磨合娴熟,就一起登台演出,把他们的音乐和信仰,传递给观众。

    可是,艺术这条道路何其坎坷啊,行走其上步履维艰。他们面临着这样那样的原因,政治的、人心的……最终,乐团经历了各种变动,几番动荡后,团长下放,乐团解散,成员们被迫四散分离,走上了各自截然不同的命运。

    至于那一场准备了多年的演出,那一个充满了热情憧憬的约定,就再也没能实现过。

    八十年代改革开放后,他们历经辗转,终于又互相联系上,老团长已经去世了,剩下的人试着重新组建乐团,还提交了申请,却没有通过。但那时候,他们都不再是年轻人了,人生已然过半,家有老小,还背负着生活的压力,没有人能够任性地去追寻理想,放弃家庭与生活。

    这是不得已的选择,不得已的妥协。那个愿望,只能深埋在心底,偶尔空下来,看着大家谱的曲子出神,她也会偷着指挥两下,哼一哼调子,仿佛面前就是当年的乐团,大家都还在说说笑笑的,有个人慢了一拍,旁边梳着双辫的女孩儿娇笑着捶了他一下。

    ——“我怕忘了调。”

    于是又过了几十年,他们都走到了生命的尽头,白发覆首,当年被埋葬的理想,再没有人提起过,因为都没有心力去实现。

    “但我知道,他们跟我一样,没有忘的,那样的事,怎么会忘呢。”回忆到这里,老太太笑了一下,目光从那幅载歌载舞的油画上收了回来:“只是没有办法罢了。”

    柯荇微微叹息,有些感怀地问道:“这些年,没有试着再见一面吗?”

    “怎么可能呀,那些老友,现在也不知道身在何方,该都走了一些了吧。”老太太做了个夸张的表情,掐着指头笑了笑,一头银发在阳光下闪烁着岁月的沉沦:“算一算,我们团里最小的,现在都有68岁了,比我大一些的……唉……”

    那天的话题,便止于那场画展。后来柯荇没有再提起来过,他出于内心,不希望这份经年的遗憾,给老人带来过多的伤感。

    .

    这事情一直也埋在了柯荇的心底。他讲完后,看着面前听呆了的人,叹息着笑了笑:“我只是每每想到她,觉得很唏嘘。这个素材,你们思维很灵活,可以考虑怎么去做。”

    “……《最后的乐团》。”许盈沫忽然来了一句。“或者说,最后的演出。”

    她眼睛蓦然亮了,思绪如同脱缰野马,奔涌不止,滔滔不绝:“这是一个已经解散的乐团,其实我们可以帮他们,他们所有的努力、所有的重聚,只是为了想要完成那一场演出啊。帮他们的过程中,我们也可以为他们拍纪录片……啊不对,我思维惯性了,可以是半纪录片形式的电影也不错……”

    他们为信仰而做的事情是有意义的,为他们实现这个愿望,也就有了意义。

    .

    听她突如其来的计划,水兵一时不能接受,拍着她的胳膊连连否决:“刚刚说《香神领域》好好的,你怎么突然要去拍电影了,能让我喘口气吗姐姐,你一部一部来啊,这个事迹虽然是挺感人,但你应该趁着第一部网络剧的优势,先把续集拍了,攒人气攒资源。”

    柯荇听得笑起来,他看着水兵,这个颇有魅力的女孩子,想法倒是不爱变,让他想起从前听过的一个笑话:曹操带着士兵赶路,士兵口渴,曹操鼓励他们说,加油再往前走走,有一片梅子林!士兵们一听精神抖擞往前狂赶路。等找到水源后,曹操说咱们有水喝了,士兵们把头一摇:不,我们要吃梅子,梅子,梅子!

    他觉得,水兵现在,特别像要吃梅子的士兵。

    许盈沫反手拍了回去,反驳她:“可是,你有没有想过,那些老人,他们年纪最小的是68岁,最大的估计都八十多了吧。他们是在和时间赛跑,没准儿今天在,明天就不好说了。《香神领域》就在那里,我们过十年拍都没问题,但是这些老人,却等不了我们。萱萱,你说是吧?”

    其实拍过了电影,思维确实会有些不同。何润萱从她刚刚说要做《最后的乐团》这个项目时,就在权衡利弊了。

    拍《香神领域》是因为她们刚起步,资源和平台不足,选择了立足网剧。这种第一仗往往最关键,她们也确实算是成功,至少扑腾起了水花,有平台方愿意继续合作。如今她们网络未稳,考虑电影为时尚早,有的电影还不如网络剧赚钱呢。

    但电影是高端玩家俱乐部的入场券,作为目标是没错的,这么好的题材是要看天时的,错过实在可惜……

    可电影的玩法和网剧不一样,网络剧又不用一二三四那么多审查,观众喜欢就成功。去做电影的话,不说能不能做成,中间调动多少资源,是不是她们能力企及的范围内?

    .

    “投票吧,我还是倾向于你的意见,不过……”何润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也是不好听的实话:“网剧能火的都是比较新颖跳脱的思维;但电影,我们没什么优势。就算拼一口做完,发行卡住也白费,我们发行上可没有人脉广博的朋友,总不能自己去喝醉半个C国吧。这些问题,你都要考虑好。”

    她的看法也算给许盈沫突然的热情降降温。许盈沫一向是下意识更偏重何润萱和赵婷的判断,于是转向赵婷。

    赵婷想了一会儿,没有纠结太久:“我们哪次不是0起步?拍《日出琴声》的时候,连个摇臂都没带呢。做这个也不要考虑什么发行盈利,把它当个公益项目吧,我感觉……我比较倾向于先做《最后的乐团》。就是一个强烈的感觉吧,就算我们不够成熟,有困难也可以一起克服,怎么样?”

    听着女神洒脱的分析和判断,柯荇眼里流露出欣赏的目光,不过这里没他插话的份儿……

    容妩本来是更想拍网剧,不过赵婷也说动了她。她摆了摆手,示意她都一样。

    意见差不多定下来了,许盈沫心里豁然开朗的同时,又觉得责任重大。“就像赵婷说的,把它当成公益项目吧。拿去参赛也是一条道路。从我本心而言,我想做出好的作品,也想帮这些素未谋面的艺术家们圆一个梦。我不知道等有实力的时候,还会不会有这样的心境,但我还是希望,以后回头看,能被自己年轻时候的作品感动。”

    宋琢言心里一动,转头看她。她神情恳切,也说动了每一个人。阳光在她的睫毛上镀上层层金翳,他恍然想,这是好久了,她从两个人背着琵琶找住处参加艺考,到如今集合了一个团队为共同的梦想去奋斗。

    《最后的乐团》就这样被提到了网剧的前面,这次和柯荇的见面简直有如神助。众人拟定好了计划,第一步,先去联系这位叫单慧琳的老太太。

    *****

    六月的帝都,滚滚热浪。

    位于郊区的别墅区,清净之余,让人心情也跟着清凉。车子在梧桐树的林荫大道下驶过,终于停在了一户院落前。

    司机叩门铃通话去了,片刻后,大门自动敞开,车子驶入,有人来帮忙开车门,钟沛雅缓缓走下车来。

    这里不是主宅,住的人不多,认识她是谢母的更少。在花园里修剪枝叶的人回过头,远远看到这个女人一身青蓝色连衣裙,裙子到了膝盖以下的位置,这样的长度很有些优雅的气息。

    那女人看上去也年轻,笑起来依稀可见眼角纹路,却知道年轻时一定是极美。

    .

    二十分钟后,谢斯哲也回来了,他是忽然接到母亲回国的通知,太突然了,心里不免困惑。因为钟沛雅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其后多年未婚,做了一个珠宝品牌,她自己感兴趣,把这个当一份爱好来经营,过得也充实,母子刻意见面的时候不多。

    他推开门,钟沛雅正坐在客厅里,眼睛瞄向墙上挂的油画,除了年节外,谢斯哲回钟老爷子家的次数不算频繁,这是他在帝都单独的住处,就是为了清静。

    “妈,这次要回来住段时间么?”谢斯哲先问了好,没让人帮忙,自己去泡了茶。客厅的窗子很高,直通向二楼,透窗而入的阳光,把他的身形拉的修长。

    钟沛雅的目光跟随着他,恍然想到,自己这个儿子,当年她离婚时,还是个安静不爱说话的小豆丁,她的记忆,总还停留在他坐在家里的雕花椅上,一不高兴就垂下眼,睫毛长长的,黑刷子一样遮住瞳仁,都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在儿子成长最美好的年华,她没有陪伴他长大。而今却生疏了,这样想想不免遗憾。

    “不了,就是回来看看你。”

    室内中央空调开的低,茶水放到她手边时,冒着袅袅的热气。

    “去年过年的时候,你应该在家,结果我回来了,却没有看到你。你外公说,你去N省了。”钟沛雅望着他忽然出声,谢斯哲斟水的手微微一动,他已经明白了她此行的来意。

    果不其然,谢母温声道:“我知道你是去帮人,但我也知道你,才不是这样热心的人。这两年你做事不瞒家里,这挺好的,说明你没跟我生分。你现在有能力自主,账户里的资金,家里用的人脉,我就不过问了,上次你还刚刚提醒了一个姓靳的人家……我就是好奇,可以让我听听么,你是怎样想的。”

    出门几年不见,儿子突然变得不认识了,钟沛雅此刻是忐忑多于奇怪。

    感受到她这种矛盾的心情,谢斯哲放下了杯子,在心里先思忖了一下。他从未想过隐瞒自己的心情,现在被问起来了,那就正好说出口:“那您应该也查过吧,我是为了谁做了这些事。”

    钟沛雅有点不好意思了,她是查过。“我知道,叫许盈沫的孩子是吧,我看过她们做的东西,很……复杂的一个人。”钟沛雅想了想,给出了这样一个评价。

    单看作品和风格,她觉得那女孩儿应该是有很多思想的,思想丰富的人,往往就意味着复杂,不容易抓牢。她也不知道这合不合适作为儿子的对象。

    听到母亲的评价,谢斯哲意外地笑了笑,安静恬淡:“您这样说似乎也没有错,她确实不一样,如果您愿意去接触她,一定也会喜欢上她的。”

    这完全是忍不住在安利,情人眼里出西施的节奏,谢母望向杯中的茶,心想,果然是很喜欢对方,第一次听儿子说到感情问题了,这让她又欢喜又不放心。“我的意见,最多是为你参考,不会动摇你的。既然喜欢,那你考虑过将来吗?”

    谢斯哲觉得不好回答,想到在南欧时,许盈沫曾经说过的,等一等。他忽然有点忧郁。“您知道的,就算其他人喜欢我,我也不会去尝试。我只坚持我认定了的人,将来也就只会有那一个方向。”

    这话说得很坚定,让钟沛雅忍不住笑了一下,坚定是最好的事情,犹豫不决待人待己都是伤害。又觉得儿子太认真,本来想提醒,可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提醒又有什么必要。

    过了一会儿,她说道:“算了,你既然心里认定了,我没必要再多余提醒你什么,总之你们年轻,未来有无限可能,有好的可能,也有坏的可能。妈妈既希望你幸福,也怕你像我这样,留什么遗憾。你是个明白人,自己把握吧。”

    她看着儿子清隽的轮廓,她年轻时,也曾经有过深爱的人。可惜她选择了家族联姻,嫁去谢家,婚后夫妻都没有什么激情。等她终于意识到自己一时软弱所作出的错误决定后,一切已经无可挽回。

    她这辈子做的最果决的一件事就是离婚,然而对方这时已经有了妻室。她此后也一生未婚,把自己所爱好的珠宝创意设计作为事业,填补感情上的遗憾。

    但这难免也影响了孩子的感情观,为他的心潜移默化留下了痕迹。

    她有时候会想,既然自己一生留了这样的遗憾,就别让孩子再来重蹈覆辙了。所以她也曾经和谢家谈过,孩子联姻与否并不重要,让他自己高兴,穷人穷活法,富人富活法,不都求一个幸福么。

    谢斯哲本来想过要怎么跟家里谈,没想到母亲却提前表了态,如此开明。一时间,他觉得日晖把整个屋子都照得更明亮了。

    “谢谢你,妈妈。”谢斯哲忽然起身,他走过来,倾身拥抱了一下她。时隔多年,儿子这个久违的拥抱,让钟沛雅瞬间心里发酸。就听他安慰道:“其实,认识了许盈沫,见过了她的妈妈以后,我就一直想劝您……您一直在为年轻时候的选择感到遗憾,但是,其实不必的。”

    他坐下来,也算是为许盈沫刷个好感,拉着钟沛雅的手,讲了舒茂菁从前和现在的事情。“上次见面后,她的母亲和我们说,只要能放下过去,就能看到更好的未来。我觉得,您也可以试试。”

    钟沛雅笑起来,她伸出手,抚上他额头:“从你说的来看,她母亲应该是个比较知书达理的人,这样就好,那孩子的教养还算有保证。”她始终担心对方如果出身一般,家里又蛮不讲理,会不会影响到孩子。

    “这个您放心,以后也许可以试着去交个朋友。”谢斯哲微微一笑,许盈沫都能和情敌好成那样,他妈妈还不能和未来的岳母变成姐妹花么= =*

    再想想舒茂菁和宋琢曦在一起后,宋琢言瞬间变成了许盈沫的叔叔,他就对舒茂菁油然充满了感动。

    ******

    离与柯荇见面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这一个星期,足够谢斯哲陪着母亲,打消她全部的顾虑;也足够许盈沫她们为拍摄《最后的乐团》做好计划。

    柯荇与那位老太太是忘年交,他主动先帮许盈沫引荐。至于接下来,为了表达诚意,许盈沫决定亲自去见这位老人。如果能够说服对方,她们就一边立项,一边联系乐团其余成员。

    由于是半纪录片电影形式,要联系到那36位老人后,才能确定人员、出剧本。这是她们做过的流程最漫长的作品。因为等这一切都敲定,才能拿去光腚肿菊立项,才能真正说拍的事情。

    公益项目也是要自己砸钱的,此刻,许盈沫坐在餐厅座位上,谢斯哲替她端来自助饮料和沙拉,两个人坐下,谈感情伤钱。

    听说她要拍半纪录片电影时,谢斯哲怔了一下,这周期,起码要以年计……她们竟然如此魄力。

    “投资预算上,我找了你上次走账的公司,计算了一下,这个成本不会太大,还是小成本……诶其实,我觉得我们工作室,以后可以打出个横幅啊——专注小成本三十年。”

    她握着叉子,此刻形象,让谢斯哲忽然想到靳学渊那条短信——许盈沫她就是个魔教教主!给你们洗脑的!他觉得搞笑,再看她这个眼睛滴溜溜的样子就更好笑了:“其实钱多一点也没关系,只要能做好,才是最重要的。”

    见他乐不可支的样子,许盈沫以为他不放在心上,她气愤地拍了一下他的手,继而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无意间已经变得这样亲昵。她赶紧收回手,垂头叉了一块香瓜。

    “现在,柯荇已经帮我们联系到了那位老人,剩下的,我们自己去和老人沟通。”许盈沫说到这里,她又想到容妩的爷爷了,人年纪大了都不喜欢奔波的,他们会愿意来做这个电影吗?

    即便说服了单慧琳,她们当年的乐团,还健在的有多少人,能够一一说服吗?想到这里,她忽然又有些头疼。不提那些已经预想过的困难,现在电影的主角是一群老人,拍摄过程中出了意外怎么办?

    她放下餐叉:“唉,我在想,第一次做这么大的项目,我是有点没底了。”

    她露出了难得的困惑和犹豫,让谢斯哲心中一动,微笑道:“所以,你是来找我寻求安慰的吗?”

    他开了这个玩笑,显然是心情不错。“其实你可以交叉思路,对一场音乐演奏会而言,平台非常重要,尤其是大的歌舞剧院。如果你能为他们圆这个夙愿,他们为什么不答应呢?”

    “哦……你说的对。”许盈沫点点头,若有所思。

    看她思索的模样,容貌与从前的样子交叠,谢斯哲恍然想起,她都已经走出这么远了。她这样努力,做的都是别人未曾敢想、未曾敢做,甚至做到中途会放弃的事情,所以她可以走到今天这一步。

    有时候他会觉得挺心疼,如果她不去做这些,他也可以照顾她,给她一生顺遂快乐的生活。可是,信仰和责任感,它们铸就起了她的理想,他只能陪她行走在这条道路上。

    他伸出手,覆上许盈沫的手,继而握住——手这样小,却要去做这样大的事情。

    “就像你曾经对每一个朋友所说的那样,不管你遇到什么样的困难,她们也一定会站在你的身后,”顿了顿,谢斯哲温声道:“我更是……会站在你的身边。”

    “如果觉得没底,如果不够安心,就让我陪着你。”

    “如果你担心做不到,那么我就陪你去做。就算有失败,也是我和你一起来承受。”

    被这样的温暖包裹,许盈沫任他牵着手,一动不想动。“刚刚担心只是一时的,不过……既然你刚刚都那么说了,我就却之不恭啦= ̄w ̄=”

    谢斯哲:“……”一点都没有了浪漫的感觉,这是怎么回事。

    *****

    柯荇很快就与单慧琳取得了联系,巧合的是,老人这段时间刚好随子女回到国内,原来她的孙子结婚了,所以这段时间,她留了下来。

    她住在离帝都有三个小时飞行时间的C城,当在电话里听到柯荇提起的电影一事,以及对方想要来拜访,单慧琳很高兴地答应了。

    挂了电话,单慧琳坐回到沙发上,电视里正在播电视剧,她忽然也没有心思看了。在客厅里原地走了两步,她又去到书柜前,拉开抽屉,小心翼翼地把一册绿色的相册拿出来。

    翻开早已经褪了色、有些发黄的封皮,一张黑白合照从玻璃纸下面掉了出来。这相册是如此的老旧了。

    她拿起照片,离得远了点,还是看不清,又起身去翻出了老花镜戴上,这次重新看清了,照片里梳着辫子、剪着五四头的旧友们。

    他们抱着心爱的乐器,有琵琶,有二胡,有打击器,有扬琴……笑容里满满的,是淳朴,是憧憬。

    她忽然心头一酸,那是怀念的滋味。

    “C城民族管弦乐团合影于1967年9月13日。”

    那是最后一次合照,那天他们又排练了一次准备演出的曲目,心中是无比的喜悦和向往。

    翻过照片,背面是密密麻麻的人名。

    琵琶:郭念汝、蔡秀芬、陈见碧、……

    二胡:杨友岱、林卓宇、夏风临、……

    还有高胡,革胡,柳琴,中阮,打击乐部……

    她抬起头,曾经是很漂亮的眼睛,随着苍老,已经被半垂下的眼皮所遮挡,此刻,那双浑浊了的眼睛又亮起了光芒,她转头看向窗外,无意识地轻喃:“你们还好吗?”

    *****

    飞机平稳地降落在C城机场,谢斯哲陪着许盈沫,两人走出来的一刹那,感受到C城夏天的炎热。连暴露在太阳下面的皮肤,都会感到灼伤。

    他们按着单慧琳老人留下的地址,上了车子,直接奔赴她所居住的居民小区。

    从柯荇那里了解到,这位老人有一双儿女,都在国外做生意,孙子孙女也都已经长大成人,老人这一生也算十分圆满,大概唯一的遗憾,就是当年被迫解散的乐团,和散落在各处的友人。只是现在,老人已经76岁,比容妩的爷爷还要大得多。年纪大了经不起奔波,这是最现实的困难。

    车子平稳地穿过隧道和江面,半个小时后,开到了居民小区。从车里下来,没有了冷气,滚滚热浪迎面袭来,许盈沫觉得头都有点疼。

    她喝了一瓶藿香正气液,又享受了一会儿谢斯哲在旁边扇的风,这才好受一些。两个人走进电梯,上楼,按响了单慧琳家的门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