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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去的事……还是不知该从何说起。其实,能维持现在的关系也不错。

    武陵春刚站起身,只听外面闹哄哄的。他便问乌梅:“怎么了?”

    乌梅望了一眼窗外,掩口笑道:“还不是冷冰和那花大小姐在闹?刚才花大小姐夸赞,说若是黎辰骑上蜚鹿,一定很是帅气,冷冰就跟她吵起来了。”

    吃醋?

    黎辰倒是很得女孩子的欢心。从昨晚到现在,花深深先是对黎辰的厨艺赞不绝口,又是点名要黎辰带着她参观武府,而后又非要黎辰牵着蜚鹿她才肯画。这女孩子的心思,倒也是一目了然。

    花深深该不会……

    真的看上黎辰了吧?

    两个时辰后。

    “哇——!疼疼疼!”冷冰在镜子前龇牙咧嘴,左脚“砰”得又踢到了妆台上。旁的乌梅拿着药棉僵着双臂,给她擦药也不是,不擦也不是。

    “可恨的花深深……”冷冰脸上鲜红的擦痕被药水浸痛,她咬咬牙抹去眼角的泪水,抽噎道,“打哪里不好,偏偏打脸……人家以后没有这张可爱的脸还怎么卖萌……呜呜呜……”

    乌梅连忙放下药棉,用手绢为冷冰擦起眼泪。这脸上的擦痕明明是冷冰自己追着人家打的时候,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擦伤的……

    还好只是小伤。乌梅也不知该如何劝慰,只得安安静静听着冷冰大发牢骚:

    “我早就说她没安好心!一天到晚黎辰这样黎辰那样,还说以后都要在武府住下!她当我不存在吗?还有南黎辰!人家都被欺负成这样了他居然还不帮我不帮我不帮我!”

    这要怎么帮?难道要个大男人帮着你打女人么?

    乌梅一个不小心,手里的药棉又碰痛了冷冰。冷冰忽然抓住乌梅的手,眼泪巴巴问道:“乌梅姐姐,这个,以后不会留疤吧……”

    “冰冰放心,这么一点小擦痕,过上十天半月,便能恢复得跟从前一样。”

    “哈?还要半个月?南歌先生的医术不是很厉害吗?有没有什么灵丹妙药,一个时辰就能好的?”

    冷冰冲苦笑的乌梅调皮得吐了吐舌头。说到南歌先生,他好像一直都呆在听香阁没有出来过。不知道夏大哥和晏离兮怎么样了。

    “乌梅姐姐。”冷冰从凳子上跳下,轻轻推了乌梅捏着药棉的手,“我去看看南歌先生,顺便问他讨点灵丹妙药,嘻嘻~”

    冷冰一溜烟便跑了出去,一面跑不忘抬起袖子挡住脸上的红痕,免得被别人看见。

    她也很不想去听香阁打扰,夏大哥今晨才刚脱离了危险,晏离兮只苏醒过来一次,可是南歌先生和青玉姐姐寸步不离得照顾着,也是需要休息的嘛。把南歌先生叫出来说一两句话,应该不会出什么大的差池。

    冷冰不断安慰着自己,可真正走到听香阁门口的时候还是心中忐忑,不敢敲门。

    脸上的伤痕隐隐作痛,反倒提醒着冷冰在砚之试练塔中发生的一幕幕危机。回到武府的过程中她一直处在昏迷,可还依稀记得夏孤临倒在阴阳孔雀印下的样子。

    浑身鲜血,辨不出衣饰,更看不出面容。死亡的气息在冷冰浑浑噩噩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却也是这个画面将她从之后的昏迷中猛然惊醒。

    夏大哥本已重伤,却依然坚持着回来,努力到最后一刻。大哥还是那个大哥,这世上果然没有他做不到的。

    冷冰!你怎么昏头了!夏大哥现在状况还不稳定,你却一心只想着自己那张脸!

    冷冰狠狠拍了拍脑门,把头晃得像拨浪鼓似的让自己清醒。现在全府上下关心的只有夏大哥的安危,只有花深深那种没心没肺的坏丫头,才会一心想着画画和火锅!

    她才不要跟那种人相提并论!

    对,她不是为了脸蛋这种卖萌工具来的,她是探病来的!

    冷冰镇定心思,轻轻舒了口气,转过身,在门扉上轻轻叩了三下。

    没有回音。门里静悄悄的,听不到半点衣袖摩擦声和人走动的声音。以前经过时,还能听到南歌先生在水盆中洗手,或是低声吩咐玫瑰梅配药的声音,现在也听不见了。

    莫非南歌先生竟然不在?

    “南歌先生……”

    冷冰在嗓子眼里唤了一声,南歌先生耳力那么好,若是听见,早该有所回应了吧。

    可真是奇怪。难道除了昏迷的两个伤者,这听香阁里便没别人了么?

    冷冰轻轻将门推开一道缝,接着探进头去。不大的房间,接近傍晚不再凶猛的阳光透过窗格斜斜打在木质的地板上。屋内无风,淡朱色的挂幔静静垂立。数道纱幔将分躺在两张床上的两个人隔开,重重金线勾勒的花纹繁复如迷宫。若是其中一个人醒了,想必也看不到另一个人。

    冷冰蹑手蹑脚走进去,反手阖门。若说探视,她也不知道哪张床上是夏孤临,哪张床上是晏离兮。

    ……闷头瞎闯吧。

    冷冰拨开纱幔,要达到她选中的那张病床,却出乎意料得比目测要远。

    搞什么啊,真的是个小迷宫?有必要在病房里设置这种东西么?还是,听香阁本来有别的用途,只是不适当得被选作了病房呢?

    怎会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冷冰掀开纱幔的动作一滞。她用最快的速度绕出迷宫,走到了床前——

    果然。那个曾经让她觉得可怕的身影已经穿上了利落的白衣,簇水剑,也已经挂在腰间。

    乌梅姐姐真不该把衣服浆洗好叠放在他床头。这简直是为他随时醒来不辞而别准备好的。

    “你……好啦?”

    冷冰憋了半天只憋出这么一句话。她手心里捏着一把汗,尽管做好了所有心理准备,可当晏离兮慢慢转过身时,她还是狠狠咽了口唾沫。

    帅男……

    论长相气质,绝对不输给夏孤临。以前跟他面对面时总是喊打喊杀,忘了好好欣赏下这男人的面容。

    难怪会有灵秀如辛夷的女子与他生死相许,难怪会有妖娆如落袄的女子为他耗尽一生。

    在冷冰的心目中,至情至性的女子其实都是颜控花痴到不可救药而已。

    “嗯。”晏离兮淡淡应声,绕过冷冰,走进了那一片浅红的纱幔之中。

    他是不是要去看他的师弟?

    因为关心师弟所以才来不及跟冷冰道谢的么?虽然整件事冷冰并没有帮上什么忙……

    冷冰完全估计错了。晏离兮几乎没费什么周章,便径直走出了纱幔之阵。

    重伤初愈,命运回归,不告而别。

    他的衣角飘过最后一片朱色纱幔时,果然看到南歌子,出现在他的眼前。

    医者难以表达他的眼神,停留在唇角的只有恰到好处的微笑。跟在他身后的,是个头还没到冷冰高的玫瑰梅。小丫头清秀白净,是个美人胚子,但是出现在这里的她并不是重点。

    她手上托盘里的两碗药,引得晏离兮目光一扫。

    “你没打算用朱衣之阵留住我。”晏离兮薄唇轻动,“还是,你已经料到我不会就此离开。”

    “都有。”

    南歌子笑,阳光照见他白得几近透明的手指,仿佛有看不见的丝弦缠绕在他指节上。

    “朱衣迷阵自然难不倒你,但只要你们任何一个人的气息流过朱衣阵,我便会在第一时间知道。”

    南歌子端起托盘中其中一碗药,示意过玫瑰梅,她便端着托盘朝夏孤临床前去了。

    “不去看看你师弟?”

    晏离兮并没很快回答。弥漫在身周的奇异药味,让他不舒服得皱了皱眉头。

    “他会没事的。”

    这个冰冷的男人似乎有点淡定过头了。从阴阳裂体到师弟闯塔拼死相救,他捡了一条命回来,依靠昔日敌人的照顾得以复原。他难道就没有任何想说的么?

    不。或许他们之间,从来都不是敌人。

    “若你真要走,我不勉强。”南歌子侧过头,仿佛在察言观色,“把药喝了再走,又有何妨?”

    “不必。”

    谁能知道晏离兮在想些什么,既然不是敌人,总该说句谢谢。他在这一方面,倒颇沾了些魔族的风范,无亲无友,天地之间来去自由。

    他走到门口却又停下脚步,微微侧目:

    “若师弟醒来,请告知,我在蜀山等他。”

    接着,那缕白衣便像从来没出现过似的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冷冰好不容易从朱衣阵中走出,只有南歌子独对着那片空地,手中的药碗,也淡淡地凉了。

    “南歌先生……”

    冷冰有些悲戚,这个晏离兮真是的,夏大哥差点丢了命,还不都是为了他?他倒好,自己好了就拍屁股走人,丢下师弟不管。

    南歌子仿佛早已预料到。事情进行到这里,能做的他都已经做了,剩下的是他们师兄弟之间的事。而那些事,只有他们彼此心里才最清楚,说与旁人,不过浑然不解罢了。

    他只将药碗往矮柜上一搁,脸转向冷冰时却微微换了神色。

    “冷冰,你的……脸……”

    冷冰急忙拉着南歌子出了阁门。她脸上羞得火辣辣地烫。南歌先生也太厉害了,这都能“看”得出来。

    “先、先不管这个了,我下楼的时候……呃踩到裙子然后摔下来了,总之很丢脸的,南歌先生就不要再问啦……”

    这么说是白痴了点,但总比说自己追着人家打要强。冷冰笑嘻嘻岔开话题:“南歌先生辛苦了。大哥有话梅照顾,我们先休息一会儿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