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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一七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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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王政十六年,赵国使臣刺杀秦王,秦王大怒,念及昔日情谊,将质子公子嘉送还,秦军再度攻打赵国。

    还未来得及好生休息的秦国将领,不得不再度领兵上阵。

    所有人都认为这一场仗打不起来,秦军需要休养生息,如今出战不过装装样子,而赵国大将李牧又律遭斥责,赵军也被拖得极为疲劳,这样的双方如何能打起仗来?

    然而就是在所有人都认定打不起来的时候,赵军突然之间,雄赳赳气昂昂地势要和秦军干起来。

    赵王哪儿来的底气和胆子?

    消息传回来的时候,朝中反应不一。有怒骂赵国,表示应该狠狠揍之的,也有担忧认为,秦国不应当将赵国逼至这个境地的……两方观点不一,自然免不了掐了起来。

    嬴政本就是个极有主见的君王,当然不会因为他们的说法各异,就动摇自己心中的决定,听他们在朝上吵得再厉害,嬴政也并未发一语。小朝散后,徐福便也知晓了此事。

    徐福好歹如今也是个驷车庶长,这些消息本就是他该听的,若不是冬日里徐福实在不耐上朝,恐怕如今他也站在小朝的官员队列之中了。

    赵成与徐福说过之后,徐福便久久都未说话。

    徐福陷入了沉思之中,他想不明白,赵国怎么突然之间改变了态度?不过赵王这样的人,只要稍有底气和依仗,他就敢和秦国继续叫板。赵王本就不愿向秦国臣服,一旦抓住任何机会,他都会立即反抗。

    徐福很想知道,他现在抓在手中的,是什么机会。

    “庶长,王上请您过去。”内侍走到殿中来,冲着徐福恭敬道。

    近几日徐福都未怎么搭理嬴政,徐福本想拒绝,但是突然想到赵国之事,到了嘴边的话都改了口,“……嗯,走吧。”嬴政在这样的时候,绝不可能是因为什么私事就命人来将他请过去。极有可能是要与他说赵国之事。

    这种时候,徐福就觉得男人与男人在一起也是有好处的。

    若他在这时代是个女人,恐怕便处处没这般自由了,也更难插手秦国的军政之事了。

    很快徐福便在内侍的引路下,走到了殿中,徐福一眼就看见了殿中熟悉的身影。

    徐福面上的惊讶只有一瞬。

    他没想到姚贾这么快就又回来了,难道是他这里有关于赵国的信息?

    徐福不自觉地加快了步子,走上前去冲姚贾道:“姚贾可知赵军领兵人是谁?”徐福基本可以确定,赵王是不可能再将李牧、司马尚派出了。说不好,这二人恐怕离死都不远了。

    姚贾看了看徐福,又看了看嬴政,“此人说出来,王上怕是要不信的。”

    而徐福已然会意,“是熊义?”因扮女装的事太过尴尬,徐福回到咸阳后都未说给嬴政听过。只与他提过,熊义还活着,并且在赵国。

    嬴政闻言拧起了眉,“是他?他能领兵?”这点嬴政是不信的。

    熊义虽然有些本事,但是完全不足够支撑他来做一名将领。他的前半生受到的是什么样的教育?跟领兵打仗完全不搭边。就算是半路出家,这才几年的时间,就能让他将李牧、司马尚挤走,并且让赵王以他为依仗吗?

    嬴政冷声道:“背后定有蹊跷。”

    徐福差不多已经猜到蹊跷在何处了。

    如果是熊义的话,那么一切都是有可能的了,毕竟他手中还有郑有安留下的东西,那些东西里谁知道有多少来自未来的科技呢?只要郑有安稍微有本事一些,能制出火药来。在这个全是使用冷兵器的年代,那无疑是杀伤力巨大,可以横扫他国。

    假如熊义给赵王看了这些威力。

    那么赵王会信任他,也就并不奇怪了。

    “那么我托付你之事,如何了?”徐福毫不避讳地当着嬴政的面,问出了声。

    姚贾原以为这是何等私密之事,但见徐福能在嬴政面前说出来,姚贾心中对于徐福和嬴政的关系,顿时又有了新的认知。

    “我已经查实,确实有那样东西了,但是要拿到手中,还得费些力气。”

    “什么东西?”听这二人说着自己全然不知晓的事,嬴政的眉头立时便皱了起来。

    “我在赵国时,曾遇见一人,名郑有安,此人手中有一个东西,记载了许多奇妙的玩意儿,其中有些甚至是人们从未听说过的。这些玩意儿可以用来害人,或许也可以用来救人,它甚至可以用到战争之中。而且威力巨大。我想,可能正是如此,那赵王才会放心与我大秦正面冲突。”徐福挑拣了一些说给嬴政听。

    “那与熊义有何关系?”

    “郑有安早就死了,他将东西留给了熊义。”

    嬴政的身子微微前倾,“这个东西,当真有那样厉害吗?”

    “拿到手便能知晓了。”徐福的目光沉了沉,“当然,瞧一瞧如今熊义会怎么做,也就能知晓了。”

    希望那公子嘉是个聪明人,不会因此就立即改了想法。

    徐福现在更担心的是,熊义从中真的学到了什么,然后全部用到秦军的身上。到那时,秦军又该遭受怎样的灾难?徐福担心,历史的进程被时空穿越所打乱,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空的东西却出现了。到时候会引起什么样的麻烦,谁也不知道。

    嬴政一瞥徐福面上的表情,就能知道他在想什么。尽管那在别人看来,徐福的表情依旧是淡漠的,半点变化也没有,喜怒都分毫读不出来。

    “若是当真如此,寡人倒是要仔细瞧瞧,它的厉害之处。”嬴政冷声道。其实尽管徐福那样说,嬴政也并不以为怵。那上面记载的东西能有如何厉害?若当真那样厉害,怎会是许多人都从未听闻过的?总该有些名气在外的吧。郑有安此人更是听都未听过。

    被熊义奉为至宝的东西,能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嬴政终究还是选择了相信徐福。熊义或许没什么眼光,但徐福一定有。

    姚贾该说至此都已说完,便当即告辞了。

    “姚贾方才还说了什么?”徐福一边往嬴政的方向走,一边出声问道。

    徐福这几日都未曾好好与他说过话,难得此时徐福主动问起,尽管问的都是姚贾,嬴政也还是立刻答道:“李牧危矣。”说完,嬴政讽刺地笑了笑,“如今赵王将熊义视作翻身的珍宝,却转而对付起了良将李牧、司马尚,待这二人也离赵国而去时,那赵国便当真是离死不远了。”

    秦军虽彪悍,但李牧毕竟也不是吃素的,他是个极为能干的人,这一点诸国都知晓,偏偏赵王留着这么一位良将,还仍不知足。赵王非要将自己最后的利爪斩掉,谁能拦得住他一心将国家往死路上送呢?

    一个连忠臣良将都没有的国家,迟早都会灭亡。

    嬴政深知这一点,徐福也深知这一点。

    可见姚贾在邯郸还是做了不少事的。

    徐福微微眯起眼,毫不遮掩自己对赵国的厌恶,冷声道:“那便等他自己送死那一日吧。”

    嬴政看在眼中,心下分外欣悦于徐福维护他的姿态。若非因为他,徐福也不一定会对赵国有如此强烈的恶感吧。

    既然姚贾也未再禀报其他事,徐福当然没有了继续了解下去的心思。他一声招呼也不打,就要往外走。

    这么快就回去?

    嬴政刚升起的那点儿愉悦感,瞬间就消退了个一干二净。

    “阿福这几日都在做什么?今日不如就留在殿中吧?”嬴政忙出声喊住了他。

    徐福回头冷睨了他一眼,“找师兄啊。”

    找尉缭?

    嬴政心里头隐隐冒着酸水。

    哪怕是师兄,那也不行啊!

    嬴政上前,强硬地将徐福留在了身边,“这几日心中不快?”嬴政一边说话,一边揽住徐福的腰将人往怀里扣。用嘴留不住人,那就用手嘛。

    “是何人胆敢惹怒你?说与寡人听,寡人定不会轻饶他。”嬴政低沉有力的声音在徐福耳边响起。

    徐福扬了扬头,斜着眼看他。

    徐福的目光盯得嬴政有些不自在。

    “是谁?”嬴政忍不住又低声问了一句。

    徐福心中的不痛快早已散了大半,他捉弄嬴政也够久了。他张口缓缓道:“你在赵国时……”

    刚听见这个开头,嬴政就不自觉地收紧了手臂。那一段不光彩的过去,嬴政还真不大愿意被徐福所知晓。若是可以,他宁愿徐福什么也不知道。但这明显是不大可能的。因为那段过去,谁都知晓。他自然也不能瞒着徐福。

    “你在赵国时,与公子嘉认识?”徐福将心底的问题问了出来。原本他早早就可以问的,但是那个时候,徐福总觉得太便宜他了。

    嬴政脸上闪过疑惑之色。怎么突然将话题拐到公子嘉身上去了?难道徐福好奇公子嘉的过去?

    “在赵国时,曾与他见过几面,但那时他是太子,寡人怎会与他多有交往呢?你若要向寡人询问他的事,寡人的确是分毫都不知晓的。”

    徐福微微一挑眉,“我为何要询问他的事?”

    嬴政心底的妒火蹭蹭蹭地往上爬,“你数次在寡人跟前提起他,难道不是为了询问他的事?”

    徐福满脑子懵。

    什么情况?

    嬴政……吃公子嘉的醋???

    徐福顿时觉得好笑不已。合着他们是在互相吃醋?

    见徐福久久不说话,嬴政心中更不是滋味儿了,“你为何偏要关注公子嘉?”

    “因为你啊。”

    “……因为……我?”一时激动之下,嬴政连“寡人”的自称都给忘记了。

    “自是因为你,我与公子嘉非亲非故,以前从未见过面,若非因为他认识你,我为何要关心这等不相干的人?”徐福冷淡地睨了嬴政一眼。但就是这样冷淡的一眼,也令嬴政满面笑意。

    这已然是嬴政从徐福这里,听见过最为美妙的情话了。

    “原是为了寡人……”嬴政面上的笑意根本压都压不住,“那你问吧,寡人定然全都告诉你。”

    “你与公子嘉从前只见了几面?那你有什么可以告诉我的?”

    “这……的确是只见过几面。”嬴政顿了顿,小心地问:“阿福可是介意我与公子嘉相识?”嬴政的心跳得有些快,要等到徐福心中燃起一次妒火,那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自然介意。”徐福分外坦然,“公子嘉初到咸阳时,说话的口吻便与你十分熟稔一般。后头,你更是处处应允他。”徐福冷笑一声,“阿政对我时,怎么倒不是这样呢?”那一声“阿政”裹着厚厚的冷意。

    要从徐福那张淡漠的脸上看到冷笑,实在不容易。

    嬴政不仅不慌张,不生气,心中的喜悦还一波甚过一波。

    他忍不住将徐福在怀中扣得更紧,嘴角翘起,“都是寡人之过,都是寡人之过。能令阿福心中不快,实在太难。”

    徐福冷声反问:“你很希望我心中不快?”

    嬴政哪敢应声,当然是立即否认,“寡人怎敢?”身为秦王,连“寡人怎敢”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可见他的确是完全放下了自己的身段。

    但徐福哪里是三言两语就能抚慰住的,他闭上眼,靠在嬴政怀中,淡淡道:“我有些困了,我靠着歇一歇。”

    莫说是歇一歇了,就是歇上许久,嬴政也是愿意的。徐福靠在他怀中的时候,能令他产生极大的满足感。在这样的时候,他才觉得自己是完完全全将徐福掌握在手中的。他的霸道占有欲充分被安抚了。

    徐福就这样靠着,说睡着就睡着了。

    嬴政盯着他的面孔一动不动瞧了很久。

    殿中顿时寂静不已。

    宫人们忐忑不安地往这边看来,怎么……怎么王上跟个木桩子似的动也不动啊?哦呸呸呸!怎么能如此说王上呢?宫人们抬起头来,又迅速地低下了头。

    过了许久,将徐福搂在怀中的嬴政才想起一个问题来。

    徐福方才还未说他这是消气了,还是没消气呢?

    嬴政看了一眼徐福陷入睡眠中而显得格外安宁的脸庞,只得无奈转过头去,继续处理手头的政务。其它问题……还是等徐福睡饱了再说吧。

    许久之后,宫人们抬起头来,发现徐庶长正躺在王上的怀中,睡得分外的熟,宫人们心中感叹连连。

    敢在王上怀中睡觉的人,庶长当真是独一份儿了。

    就连扶苏公子都没有过呢。更莫说王上从前的那些姬妾了,在怀中睡觉?就连自由地见一面王上都难呢。宫人们心头甚至隐隐有一个念头,若是哪一日庶长做了王后,他们大约都不会觉得惊讶吧。

    徐福醒来时已经天黑了,他靠在嬴政怀中,懒洋洋地问:“对了,你将公子嘉送回去的时候,说念及昔日情谊。你和公子嘉有什么昔日情谊,说来我听一听。”

    嬴政全然未曾想到,徐福醒来后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一瞬间竟是没能反应过来。

    “这……这本只是一句托词……阿福不必放在心上。”

    徐福面色冷淡,眼睑低垂,根本不看他,“就算是托词,但是让天下人都知晓你与那公子嘉有什么往日情谊,我心中十分不悦。”

    徐福是当真对这句话感觉到不快,理智上知道没错那只是托词,但是情感上有种属于自己的东西,却被所有人都贴在了另一个人头上的难受感。刚听见的时候,徐福甚至有种,胸中情绪翻腾,就要喷薄而出了一样的感觉。

    “若有人认为我与师兄有染,你心中可会舒服?”徐福反问。

    那还用问?

    嬴政的眉毛一扬,整个人的气势陡然变得锐利起来,“寡人岂止是心中不舒服。”他是会将尉缭拖出去施以车裂才能甘心。

    “若那也是托词呢?”

    嬴政身上气势收敛起来,他抬手将徐福的腰搂得更紧,然后俯身与徐福相贴,“寡人知晓了,此后这话不会再有人说起。”

    徐福很认真地道:“占有欲并不只你有。”他也有。本来他是个挺随心所欲的人,占有欲大概就只会存在于他的职业工具上,但是偏偏现在多了一个嬴政。既然都已经多出来了,那徐福就得守好属于自己的东西,他非常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别人碰。

    一点,一点点,也不行。

    嬴政压下心中涌动的情绪,动作轻柔地抚弄着徐福的脖颈,“好。”好一会儿,嬴政才反应过来,徐福话中的意思,难道是他与自己的感情一样?嬴政几乎从心底认定了,徐福定然是喜欢他的,尽管还不如他的感情那样深厚。

    徐福觉得自己将遵守夫道的意思已经传达得差不多了,今日睡也睡得不错,毕竟有个人肉垫子呢。他从嬴政怀中起身,往外面瞥了一眼,“我要用饭。”

    “好。”嬴政拉住他的手,坐在那里对宫人发号施令,宫人迅速退了下去传晚膳。

    嬴政摩挲着徐福的手背,正摩挲得起劲儿呢,徐福把手收回去了。

    嬴政心中觉得有些可惜,他看向徐福,低声问道:“阿福不喜欢寡人如此,寡人日后便定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只是,阿福既然不喜寡人与旁的人扯上,那日后,若寡人说,秦国王后便是你,你可会生气?”直接说王后是谁,那就没人敢将他扯到别人身上去了。

    徐福脸上的表情差点裂开。

    王后?

    嬴政竟然还有这样的心思!

    徐福回头看了他一眼,嬴政眼中闪动着期待的神色。徐福到了嘴边的话临时改了口,“若是阿政能处理好所有的后果,我为何要生气?”

    徐福觉得或许到那时,自己就该苦恼,我是做国师好呢还是做王后好呢?

    想一想,画面还有点儿……喜感。

    徐福拔腿继续朝外走去,嬴政将最后一只竹简合上,扔到内侍的怀中,立即追了上去,因为心情万分愉悦的缘故,步履迈得大了许多。

    一转眼,几天的功夫就过去了,徐福到奉常寺转了好几圈,多是去指导王柳和其他太卜的。等他回到宫中时,便得知了秦军战败的消息。

    这一路攻打过去,只有攻城失败之说,怎会有战败之说?徐福心中一惊,立即就想到了熊义。难道是他带着赵军,不仅抵御了秦军,还反过来攻打秦军?

    此时嬴政不在小朝上了,徐福叫来内侍带路,迅速朝着嬴政处理政务的殿中而去。

    徐福到的时候,看见里头已经的站了些人了,可以说是秦国的大半精英了

    老将王翦,年轻的蒙恬,还有师兄尉缭,以及客卿李斯。

    这可不就是秦国的大半精英吗?

    徐福缓步走了进去。

    王翦最先对他展露出笑容。想来还是惦记着当初他未施手援救徐福的事。如今对徐福都是能示好便先示好,权当弥补当初。

    这个殿中站着的人,都是与徐福亲近,或是愿意与他亲近的人。

    徐福的心情很是复杂。他可没想到,自己来到秦国之后,竟然会收获这样的一群亲友团。大概是……无人能比了吧……毕竟谁的情人能是秦始皇?谁的师兄能是尉缭?谁能与李斯、赵高、蒙恬、王翦认识并且维持不错的关系?

    “你们继续,不必管我。”徐福摆了摆手,随意寻了个位置落座。

    碍于殿中的人不少,徐福便没凑到嬴政的身边去了,那样未免显得过分儿戏,太不庄重了。

    他们果然是在说赵国之事。

    “领兵之人,连是谁都不知晓,谁也不知他是从何冒出来的,手中竟是掌握着十分厉害的本事,听人说,他能掷出火球来……”王翦紧紧皱着眉,沉声说道。饶是他见多识广,却也没见过这样的。

    嬴政沉声道:“寡人知晓是谁。”

    王翦目光闪烁,“哦?我实在是想不出赵国还有什么厉害的将军。”王翦的话中的确有着对赵国的鄙夷,不过以他如今的声名和地位,是有资本去鄙夷的。

    “是熊义。”嬴政淡淡道:“当初熊义在蜀地出了意外,寡人都以为他身死了,却没想到,他给信陵君做了门客,并随他躲到了赵国,之后便被举荐至赵王跟前出谋划策。如今更是亲自带兵上阵了……”

    虽然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熊义的死哪里是什么意外,但他们谁都不会笨到说出来。

    王翦的眉头死死地皱着,“这……这说不通啊。王上,熊义是何人,我们心中都万分清楚,他怎么可能能赢过桓齮?”

    “因为他手中有一书,你们可以将这看做是兵书,其上记载的东西,恐怕是很多人都难以与之抵抗的。”徐福这时才出声了。

    “当真有这样神奇的古籍?”王翦已经将那默认成是古籍了,徐福当然不会说那是郑有安记下来的。本来那些智慧也并非出自郑有安。

    蒙恬沉声道:“庶长说的话,蒙恬自然是信的。”

    一旁的尉缭扫了他一眼,却没说话。就算尉缭不说话,众人也都清楚他的意思,就算让他开口,也无非是说“我信师弟”。

    “若真有这样的古籍,那定要拿到手才好。”李斯微笑道。

    嬴政知晓那书是徐福想要的,此时便未再过多提起了。就算等拿到手中,那也是先交予徐福过目再说。

    徐福自己倒是大方得很,这些东西本就不是他的,给出去没什么可心疼的,只要能令秦国越发强大就好。只是他绝对不会交给除嬴政外的其他人,因为这种东西,作用太过强大,还是要握在君王的手中最好。

    王翦等人都是聪明人,当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尽管他们都为这神奇的书而动心,但却绝不会说什么,请届时王上将书交予他们的话。

    他们很清楚自己的斤两。

    将话题扯到正事上来,“熊义的举动实在太过诡异,寡人非要前往亲眼查探,方能放心。大业已经进到这一步了,寡人万不能容忍熊义来做任何破坏。”

    “这……”所有人都有些迟疑,想劝阻嬴政,但是却又都不敢劝。

    与嬴政做了这么久的君臣,他们都知道,什么时候嬴政是万万不能劝的,什么时候是劝也劝不住的。

    李斯看向了一旁的徐福,笑道:“庶长可是有法子?”

    徐福有些惊讶,“客卿何出此言?”

    “庶长定是要跟随王上去的吧。”

    徐福漫不经心地道:“谁说的?”

    李斯一怔。往常换做这样的时候,哪怕王上不去,徐福也会很想去啊,这次怎么反倒是漫不经心的模样?

    别说李斯了,就是嬴政也怔住了,他做好了一切准备要带徐福一起去,甚至还想着借此机会也可以让徐福心中的不快都消散。但是……徐福的意思是,并不打算去?他并不打算随寡人去?嬴政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嬴政压下心中陡然升起的不虞,他将目光重新放到臣子的身上,继续与他们说起赵国之事。

    蒙恬低声道:“桓齮将军大病初愈,又在外征战许久,不如由蒙恬前去替换将军吧。”

    王翦其实也想去见识一番,但他身为秦国老将,反倒不是能轻易上战场的了。在这样的时候,将机会让给蒙恬显然更好。王翦很清楚嬴政想要磨砺蒙恬的意思。蒙恬将会被培养成为秦国的又一良将。

    嬴政点了点头,“嗯,你带兵先行。”

    尉缭忍不住转头看了徐福一眼,最后什么话也没说,他虽是国尉,但这样的战争也不需要他去做什么,他还不如留在宫中,好生为嬴政协调朝中事务。尉缭如今因着徐福的缘故,为嬴政做起事来,也真心实意多了。可以说他在朝中,至少不会放任秦国出乱子。

    李斯又跟着啰嗦了几句,然后他们才有了要散场的意思。

    尉缭最后一个离开。

    等到要离开时,他才主动走到了徐福的跟前,低声道:“你可是与王上闹别扭了?”

    闹别扭?怎么这个词听起来,像是狗血的爱情故事里,男女主角间才会出现的东西。

    徐福当即摇头。

    尉缭皱眉,原本想说,师弟你如今这样太过肆意了,仗着秦王宠爱,便给秦王脸色看,这样是不对的。但是尉缭忽然间转念一想,没错啊,我师弟不就是用来宠的吗?秦王不对他好还能对谁好?秦王就应当纵着他啊!师弟就应当是活得肆意的啊!

    于是尉缭把到了嘴边又统统吞下去了。

    “师弟若是不随王上而去,那便到我府中歇息吧。”最后尉缭就只说了这样一句话,尉缭默认为,若是徐福不去,那他定然会寂寞啊。那就来陪师兄吧,真是最好不过了。

    “国尉,你可以离去了。”嬴政毫不客气地出声打断了他。

    尉缭刚做到一半的师兄弟相亲相爱的美梦,就这样破碎了。他不得不遵从嬴政的话,转头往外走去。

    嬴政将心头的不虞往下压了压,缓缓走到徐福的身边,轻声问道:“寡人发现,如今尉缭再不似从前那样了,与寡人说话时也显得真诚许多了,做事时更是尽心尽力。可是你与他说了些什么?”

    徐福摇头。他最近可的确没与尉缭说什么。

    徐福哪里想得到那是尉缭自己“觉醒”了呢。

    嬴政见他否认也并不相信,毕竟他从徐福口中听到了,徐福说他对自己也有占有欲的话来,嬴政便觉得徐福定然是在背后,默默地为自己做了许多事,其中就包括了劝服尉缭。嬴政想到从前许多桩事,哪怕是徐福要去蜀地的事,也被他自动脑补,一切都是徐福为了他。越想心中就越加地甜了。

    刚才的那点儿不愉快,就在这样的美好回忆中消散了。

    “寡人欲前往军中,这次你便不为寡人忧心了吗?”嬴政忍不住将徐福紧紧抱住,头埋入他的脖颈间,深深地呼吸着徐福身上的气味,只有衣物被浆洗后的淡淡果香味儿。他张嘴轻轻咬动着徐福脖颈间的那块软肉,口中低低地道:“你可当真好狠的心。”

    徐福感觉自己快要被他搂得喘不过气儿来了,用标准玛丽苏文里的句式来打了个比方就是,嬴政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去。

    揉得很痛!

    尤其是嬴政还在啃咬他的脖颈,酥酥麻麻,有点儿痒,徐福的呼吸一下子就变得不自然起来了。

    再用玛丽苏文里的标准句式来说就是,他觉得嬴政在自己的身上点火。

    这姿势,活脱脱的上下颠倒啊。

    嬴政很快就松开了,但他也只是松开了嘴和怀抱,紧接着他就将自己的手搭在了徐福的腰间,“若是与寡人同去,下次你再要出行时,寡人便不再说什么。”

    徐福不为所动,只想拍开嬴政那只搁在他腰间动作的手,“我的自由是我自己的,不需要你来给。”

    嬴政被噎了一下,只得换句话说,“下次你出行时,寡人定然是高兴地为你收拾东西,如何?”

    嬴政当真舍得做出这样的牺牲?徐福扫了他一眼,这才施恩地道:“好啊。”

    其实徐福全程也没有说过一句,他一定不会去啊。不过嬴政既然给出了福利,那他就装作勉为其难地答应好了。

    嬴政要亲征的事,并无多少人知晓,他们更多的是知道,蒙恬被秦王派出去了。

    蒙恬也是大秦一员猛将啊。

    他国知晓之后,不由得好奇了起来,这秦国究竟被赵国那神秘的将领逼成什么样儿了,连蒙恬都派出来了。桓齮会被斥责吗?他国中人纷纷激动不已,仿佛从这赵国将领的身上,看见了自己国家存活的希望。

    就连韩国,也因此有些动摇了。

    不过嬴政暂时也并未去管,因为等到他将熊义处理掉之后,韩国自然会惶恐不已,再度跪到他的脚边来,到那时他才是要韩国付出更多的代价。如今去与他们争执,实在没必要。

    徐福和嬴政的行李很快整理好了,随行人员也点好了。

    只待第二日一同出发了。

    因为要准备的东西,远不是那样简单,所以直到入夜,嬴政都还在处理事务,这些事情安排好了,他方能放心地与徐福离开。

    于是这一夜,殿中便只余下了徐福坐在桌案前翻动书简。

    哦,多学两个巫术,没准儿用上了呢。

    赵成送了水到徐福的手旁,他站在一旁犹豫许久,面色来回变幻,就连徐福都看不下去了,忍不住抬头问他:“可是有何事要与我说?”

    “奴婢忧心庶长。”赵成低下头,低声问:“敢问庶长可是与王上……闹了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