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大秦国师 > 58.五八八卦

58.五八八卦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最强战神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19.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晨光熹微。

    卯时三刻,徐福便被宫女从睡梦中唤醒了,徐福还未能完全清醒过来,懵懵地从床榻上起身,由宫女服侍着换了衣服,等他一转过身来,便看见了衣冠整齐的嬴政。

    “寡人送你出城。”嬴政沉着脸道。

    徐福敏锐地察觉到嬴政的心情没有丝毫愉悦,徐福将这归结为了起床气的缘故,全然没有多想。

    徐福穿着一身白衫,原本普通的衣袍到了他的身上,却硬生生地将那白衫变得华美贵气起来,竟是叫人难以从他身上移开目光。换作白衫本就是为了打扮得普通一些,现在却倒是起了反效果。

    用过早膳的徐福正打算朝宫殿外走,就被嬴政叫住了。

    “换了这一身衣袍。”嬴政淡淡道。

    徐福一头雾水,不知道自己身上这身衣服哪里出了问题。

    平民常着白衣,这个伪装有何不对吗?

    嬴政让宫女捧了身灰扑扑的袍子来,乍一看是挺不起眼的。

    徐福瞧了一眼,道:“我若是穿成这个模样,哪里还像是能请得起四个护卫的人?岂不是反倒引人注目?”

    嬴政抿了抿嘴角,目光冰冷,脸色也不太好看,但他还是让那宫女将衣袍收起来了。

    “或还有人会与你同行,前往蜀地的路上,若是出了意外,便让那人出手挡在你前面。”先死就先死别人。嬴政心中十分不道德地想。

    “还有人?谁?”

    嬴政却未说话。

    宫女们取来了徐福的包袱,那是他收拾好的行李,除了一点干粮和衣物外,最多的便是与卜卦算命相关的物事了。碍于嬴政在跟前,徐福忍下了将龟甲八卦盘掏出来,全部塞进怀里的冲动。

    嬴政在前,徐福在后,两人一同出了寝宫,已有马车在宫门口等着了。

    嬴政说要送他出咸阳城,便真的与他一同上了马车。

    马车车轮咕噜噜地转动着,打破了咸阳宫的寂静。

    一行人低调地行至了城门前。

    一路上嬴政都是一言不发的模样,徐福以为他同自己一样,还未完全清醒过来,所以徐福也不主动与嬴政搭话。很快,有人过来掀起了车帘,站在马车旁的是个车夫模样的人。

    车夫一躬身,“徐先生请。”

    徐福顺着车帘掀起的空隙往外望去,高大的城墙近在迟迟,天边已经染上了点点绯红,那个方向,无边无际……通往未知的蜀地。

    要日出了。

    徐福单手撑住车框,走了下去。

    嬴政的脸色依旧深沉,见徐福下了马车,他才出声道:“路上小心。”只有短短四个字。

    按照常理来说,为了让手下肝脑涂地,在给手下送行的时候,不是应该语重心长地交代一番话,先将手下说得热血沸腾,恨不得马上为上司去死,然后才放人走吗?

    秦始皇竟然就说了这么四个字?

    完全让人感觉不到来自上司的深深关怀啊。

    当然,也许是秦始皇早已对他的个人魅力极具信心了,所以都不用对手下表现出洗脑式温情了。

    在这样的离别时刻,突然间徐福心中就摒去了所有的慌张和对未知的恐惧,他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着不着边际的事,不知不觉已经走出了城门。

    此时城门初开,打城门前走过的人并不多。

    冬末初春的料峭凉风迎面吹来,徐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带着那四名侍从,加快脚步往前走去。

    车夫要放下车帘。

    “别动。”嬴政冰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车夫怔了怔,僵硬地收回了手,再也不敢动。

    车帘已经撩在一旁,嬴政稳坐在马车内,目光朝着徐福离开的方向望去。

    金乌初升。

    徐福一身白衣渐渐远去,身披一层浅浅的金光,恍惚间,嬴政觉得徐福就像是那古籍上记载的,似要羽化登仙了一般。

    慢慢的徐福的身影终于看不清了,嬴政这才命人放下车帘。

    马车掉头,朝着咸阳宫而去。

    宽阔的街道上,又一辆灰色的马车同嬴政这一辆马车擦肩而过,坐在马车内的嬴政听见马蹄声,掀起车帘朝那马车瞥了一眼,眸光深深。

    出了咸阳城还要走上不短的距离,直到绕过一个小山坡,眼眸中映入了不少树木,之后徐福才发现了官道之上停着的马车。

    跟随徐福的侍从之中有一人作车夫打扮,他疾步走到那马车旁,与守着马车的人说了两句话,之后那人便将马车交给他了。

    这四名侍从都没有正式名字,只有个称呼,都是出自《诗》,也就是后世俗称的诗经。那作车夫打扮的叫柏舟,另外三人分别名为甘棠,桑中,蒹葭。乍一听都有些女气。不过起这名字,的确相当省力气。

    这四人都有些沉默寡言,一路上几乎不与徐福说一句话。

    徐福上了马车,才听柏舟说了第一句话,“徐先生坐稳了。”

    也不等徐福应声,马车便跑了起来。

    其余三人则是翻身上马,牢牢护卫在马车两旁。

    马车的骨碌声响在耳边,徐福顿时有睡意袭上了心头。他打着精神先将那包袱里的东西拿出来,塞进怀里,这样贴身放着,他才更觉妥帖。

    柏舟驾着马车走得很快。

    徐福靠在马车里小憩了一会儿,突然间有一阵马蹄声近了,马车猛地刹住,徐福一下子惊醒了过来,还差点不小心撞到门框上去。

    “何事?”徐福赶紧掀起车帘朝外看去。

    不会刚离开咸阳城没多久,他便遭遇麻烦了吧?

    柏舟几人拱卫在他的身边,神色提防地看向那朝着他们而来的马车。

    那马车跟着停住,马车身后还跟了好几匹马,马上坐着的人个个模样精壮,一瞧便觉是练家子。

    驾马车的人跳下来,挂着笑容,朝徐福走过来,一边走近一边道:“徐太卜,我家主人恐要与徐太卜同行。”

    你家主人谁?凭什么我得跟他同行?

    徐福冷着脸没发话,就用冷漠的目光梭巡着面前的车夫。

    车夫原本还挺游刃有余的模样,但慢慢的就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了。

    此时他身后的马车倒也掀开了车帘,露出里面的人来。

    那人同样着一身白袍,病恹恹地倚在马车内,一张脸端的俊俏无比。徐福心中闪过惊讶之色,熊义怎么会在这里?他要和自己一同离开咸阳城?想到之前嬴政说的会有人与他同行,莫非就是熊义?难道嬴政早就知道熊义会跟出来?

    “徐太卜,有劳。”熊义脸色有些阴郁,大约是这次狠狠吃了苦,连平日里温雅柔和都维持不住了。

    徐福放下车帘,没搭理熊义。

    他与熊义在廷尉中那般对峙,与熊义之间也离撕破脸差不离了,他不信熊义心中会对他没有怨憎,如今熊义为何会跟上来,他不知道,但既然在秦始皇的掌控之中,那应当就是没有危险和麻烦的,熊义愿意跟便让他跟好了,如今鞭伤还未痊愈,他就算不搭理熊义,难道熊义还能从那马车上跳下来,与他打一架吗?

    柏舟冷冷地瞥了一眼熊义身后的车队,驾着马车当先朝前而去了。

    其余三人也朝身后的车队投去了冷冷的一瞥,目光锋利如刀。

    那车夫脸上的笑容是彻底消失了,甚至隐隐觉得双腿发软。

    两队人一前一后朝着前方奔去。柏舟一行人身上疏离抗拒的气息太浓,熊义的人半天都不敢往上凑,于是只能不甘心地远远望着。

    而这厢马车之中,昌平君府中的门客跽坐在熊义身旁,那是个中年男子,留着长须,他一手抚着面须,一边道:“跟在那徐福身边的人,模样像是打王宫中出来的……”

    熊义歪坐在位置上,发丝垂下,遮住了他的面容,他喉间发出一声低沉的笑来,语气怪异道:“秦王会分几个人给他,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中年男子并不太能听明白熊义的话,他也没问下去,而是转了话茬,道:“此次离开咸阳城,熊义公子切要修养好身体。”

    熊义轻笑一声,“顺便再在那徐福动手时,捣个乱。”

    中年男子没说话。

    两人心照不宣对视一眼,马车内安静下来。

    昌平君如何舍得让熊义离开咸阳城,去那贫苦的蜀地?他不过是担忧嬴政会将熊义再次整个半死不活的模样,生怕嬴政从熊义身上来警告敲打他,所以这才借着带病出去修养的名义打发熊义走了。

    昌平君对于徐福与嬴政的关系也有耳闻,他思量一番,又嘱咐跟随熊义的人,务必在出城后跟上徐福一行人。

    若这徐福真是秦王的身边人,那秦王必定不会亏待他,跟随徐福前往蜀地,可谓是最安全不过了。

    昌平君会有此举,也没逃过嬴政的眼。

    熊义进了一趟廷尉,将昌平君吓得不轻,昌平君会内心惶惶,将熊义打发出去,并不出他意料。

    马车一直行到夜幕时分才停住,马车也已经从官道上拐到了小道之上,小道两旁便是草丛和树林,在夜色下,散发着诡秘的气息。徐福在马车里拥着被子睡了一会儿,醒来时便隐隐听见了远方兽类的嘶叫声。

    跟随熊义里的人听见这个声音,心中都有些惶惶然。平日里他们都在咸阳城中过着富足生活,现在突然离了咸阳城,在这荒郊野岭的,自然心中失了底气,还怀着些微恐惧。

    反倒是柏舟四人,面色平淡,动作熟练地拴马车,点火堆,寻野果野菜。甘棠还从马车底下摸出了一只鸡来,那鸡被摸出来之后,才晕乎乎地睁开了眼,不过还没得及发出鸡鸣声,便被甘棠一刀歌喉了。那动作干脆利落,让其余人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脖颈,不自觉地对甘棠升起了几分提防和畏惧。

    徐福披着宽大的衣袍从马车上下来,坐到了火堆旁。

    桑中将野果洗净,先放到了徐福手中,徐福手边还搁着一只青铜小炉,炉子里盛的却是水,水被煮得有些沸,正好当消了毒,便可以饮用了。没想到桑中会这样细心,徐福还多看了他一眼。

    徐福这下彻底放了心。

    就算离开咸阳城也不见得会过苦日子,只是在马车中睡着,肯定比不上秦始皇那张大床罢了,在外要洗个热水澡肯定也困难许多,但除去这些,他不用劳累,不需早起,四个侍从依旧将他伺候得很好,这样的生活,并不困顿。甚至怀着出游般的心情,还能令他感觉到愉悦不少。

    相比之下,熊义明明比他出身好多了,待遇却远不如徐福了。

    当然也要怨熊义带来的那些人,对于远行的经验实在没柏舟四人丰富。

    熊义病歪歪地从马车上下来,周身裹得厚厚的,他的随从却半天都没生起火来,好不容易用火折子生个火,一不小心还给吹熄了,熊义的手下们不免有些焦急,他们频频朝徐福这个方向看来,寄希望于柏舟等人能大发慈悲,给他们提供援手,但柏舟冷冷地回望一眼,那些人就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连往徐福这边打量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熊义狠狠地皱起了眉,他没想到自己的手下会这么怂,如此丢他的颜面。

    等徐福舒服地吃完野果,喝了热水,再用野菜佐以烤鸡,虽然烤鸡的味道并不好,但是有对比,才会有好坏,哪怕是难吃的鸡肉,吃进嘴里,徐福也觉得十分愉悦。

    尤其是看着熊义那群人急得团团转的时候。

    等熊义啃着干粮,好不容易用上点热水的时候,徐福已经吃饱喝足了。徐福缓步走向马车,倚在马车边,欣赏了一下月色,随后便放下车帘,拥着被子准备躺平下来,微微蜷缩着长腿,睡觉。

    熊义脸色阴沉地朝徐福那边看去,便只能看见那微微晃动的车帘,和车顶上洒下来的一片月光。

    熊义这厢忙得团团转,气压极低,而徐福那厢却十分静谧,两厢对比,实在叫熊义心中情绪难以平复。

    恃宠而骄!

    熊义在心中给徐福打上了这四个字。

    徐福待他如此冷漠疏离,定然是因为秦王宠爱加身,遂不将任何人放在眼中了。

    熊义心中冷笑了一声,按捺下胸腔中涌动的欲.望。

    待到熊义这方忙结束,已经是日上中天了。

    翌日清晨,卯时,徐福便清醒了过来。他拢了拢身上的白袍,掀起车帘,柏舟几人似乎比他起得更早,他们已经又架起火,在火上煮着水了,野果也被洗了干净,就放在马车边上,徐福醒来,伸手便可以触到,也算是考虑周全了。

    徐福起身简单洗漱一番,用过简陋的早膳,然后便同柏舟四人,又坐上马车往前行了。

    马蹄声响起的时候,熊义这边的人才陡然惊醒。有人揉了揉眼睛,往外一看,顿时就被惊了一跳。

    “他们……他们……他们走了!”那人因为太过激动,结巴半天才喊出声来。

    他们这些人昨夜折腾太久,到现在都还没能睡醒,而徐福一行人昨晚休息得十分舒服,晨起神清气爽,当即就驾马车离开了,压根不管熊义等人的死活。

    他们没有必须迁就熊义的责任。

    等熊义睡得浑浑噩噩的,被人从梦中唤醒,当即就拉下了脸,他走出马车,再看向徐福的那个方向,却只看见了一片空地,那片空地只剩下了燃尽的余烬。徐福等人,连个火都没留给他们。

    熊义的脸色一黑,狠狠咬牙,追上去。

    “可……”那他的随从露出了迟疑的表情,“可公子还未用过饭食啊。”

    “用什么用?人都跑了!还不快追上去!”徐福不在跟前,熊义自然也没必要装着那有礼谦和的模样,他心情极度恶劣,当下便将那随从骂了个狗血淋头。

    随从愣了愣,只得马上将车夫也叫起,一行人疲劳未退地赶紧骑马驾车朝着徐福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徐福等人在前面跑得十分惬意,而熊义等人却被累得更呛。

    熊义心中始终惦记着徐福,他时不时便要掀起车帘问车夫,“可追上了?”

    “公、公子……还未……”车夫畏惧地看着熊义,结巴道。

    这样多了几次,便将熊义的火气撩起来了,那车夫被骂了好几次,一行人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只管低着头赶路。

    有人忍不住心中暗骂,那些马是吃了什么,不过才先离开一会儿,竟是追了半天连个影子也见不着,未免跑得太快了些!

    等熊义好不容易追上徐福一行人,又到了落日时分了。

    柏舟停下马车在路边休整,徐福下了马车,坐在火堆旁喝水进食,姿态悠然,一袭白衣纤尘不染。

    而熊义等人赶上来的时候,个个神色疲累,风尘仆仆,又饿又渴,见着他们的人毫不怀疑他们下一刻便会累倒在地上。

    这些人赶到时,看见的便是徐福悠悠然的模样。

    那一抹刺目的白色印进眼眸中,真是叫人又爱其风采,又恨其与己方的对比。

    熊义被人扶着从马车上下来,他脚下虚晃,软绵绵地走到徐福身前来,原本还想装个逼,与徐福说上几句话,谁知道刚一张嘴,熊义的肚子就响亮地“咕”了一声。

    那瞬间,熊义的手下们恨不得集体失聪。

    公子最重仪表与气度,如今闹了这样的尴尬,他们这些人竟然还当面听见了,之后少不得要被算账的。

    熊义的脸色也是陡然一黑。

    张开的嘴就这样僵住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也就罢了。

    徐福抬头看着熊义,便又听见熊义肚子“咕……咕……咕咕咕——”

    活生生吟唱了个交响乐出来。

    徐福憋住心中笑意,大发慈悲转头对柏舟道:“熊义公子饿了,取两枚野果送予公子。”徐福说这话的时候,手中还捏着点肉干。

    柏舟冷着脸塞了两枚野果给熊义。

    熊义怔了怔,抬起手来不自觉地将野果往嘴边塞,刚咬了一口,他的脸色就陡然扭曲了。

    这野果……好……好酸呐……

    徐福瞥见他的脸色,淡淡出声问道:“如何?味道可好?”

    熊义盯着徐福的面容,被他淡然的模样所惑,不自觉地道:“好……”

    徐福“哦”了一声,便转过身去,背对着熊义了,甘棠蹲在一旁又给徐福盛了水,其余三人则是再次将熊义和熊义身后的一干人当做了尘埃。

    熊义拿起果子又咬了一口。

    还是酸的!

    再咬另一个。

    酸得熊义脸色都扭曲了,半点佳公子的风度都维持不住了。

    徐福心中暗骂了句,真傻。

    他怎么觉得这熊义出了廷尉以后,便变傻了不少呢?那野果个头小,模样青黄,一瞧就知道是还未熟的果子,咬上去当然是酸的!如果不是酸的,他也不会装模作样大发慈悲,叫柏舟送到熊义手中去。

    他们用了晚膳,便又各自去休息了,熊义一行人又开始为饭食发愁了,最后吃的半天没弄好,熊义不得不又啃了两口果子,酸得他牙都没知觉了。他的手下原本还想去找些野果来,如今见熊义的模样,便以为那野果都不好吃,谁也不敢去寻了。他们甚至还天真地以为,徐福也吃着这样酸涩的果子,有苦却强忍着不说出。

    这些人如此自我安慰着,却不知徐福享用的果子甚是甘甜,人家过得舒适着呢。

    到了第二日清晨,徐福一行人又提前走了,没休息好的熊义再次落后了,如此反复,疲累地折腾了好几天。

    徐福依旧可以维持住自己的出尘高洁模样,而熊义眼下已经带上了青黑之色,他的手下更是毫无战斗力了,徐福甚至怀疑他们会不会扑倒在路上。

    柏舟几人对着远行有着十分丰富的经验,他们选择赶路的时间都十分合时宜,连个贼人都不会遇上。如此十余天后,他们赶到了这么多天遇见的第一个小城镇。

    这小城镇连咸阳城一半也没有,入了城镇以后,街道也是窄窄的,街上行人,都穿得十分土气。

    这小城镇上平时约莫也有不少人经过,所以对于徐福等人的到来,他们并没有表示出任何惊异,只是在看见熊义下了马车后,这才不由得投来了无数目光。熊义虽然模样憔悴了不少,但他俊俏的底子还摆在那里,在这样小的城镇中,他绝对可以被称为第一美男子了。只不过,这是没有和徐福做对比的情况下。

    徐福的马车在一家客栈外停下。

    柏舟掀起车帘,请他下来。

    行人原本都是漫不经心的,谁知道无意中一瞥,便瞥见从未见过的一美男子从那马车上下来了,那美男着白袍,长发束起,模样高洁出尘,难得的是,他那张脸十分美貌,顿时令镇上人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惊艳。

    客栈中迎了老板出来。

    那老板一见着徐福,便笑得牙不见眼了。

    好美色,这是十分普遍平常的事情。平日里镇上哪里见得到如此出色的客人,如今见徐福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自然会给他小小客栈吸引来不少客人。

    老板对徐福热情无比,忙将人迎了进去,安排了好房间,又命小二打了水来。老板娘急忙到厨房去准备饭菜去了。

    柏舟几人跟着徐福也享受了一回不错的待遇,那老板娘见着他们几人都是娇笑连连。

    倒是熊义僵在了外头。

    他在咸阳城中风流名远播,不少女子都为他倾倒,谁想到来了如此一个落后的小地方,他竟然因比不过徐福的容貌,而被忽视了。

    熊义暗自咬牙,带着人也进了客栈。

    熊义却不知,此刻一身灰扑扑的他,的确是无法与徐福相比的。

    徐福匆匆沐浴过后,换上换洗衣物,将长发擦干便从房间里出来了,那老板娘已经将饭菜端上桌了。平日里光顾之人并不多的小客栈里,不多时便挤了不少人。女子胆大地打量着徐福,有些男子也暗自猜测着这一行人是何身份,若是贵人,能否搭得上话……

    熊义沐浴过后出来,也小小地吸引了一把目光,但见他强凑到徐福面前去,硬要与徐福搭话,有的女子便已经眼刀飕飕地往他身上扑了。

    熊义心中顿时憋闷不已。

    吃了会儿饭,徐福便准备上楼去,谁知刚离开桌案旁,便有女子期期艾艾到了他的跟前来,那女子伸出手来,手执香帕,竟是要递给徐福。

    徐福当然不会接。

    女子羞答答道:“这位先生,应当是无婚配的吧,不如……”

    那女子还未说完,柏舟已经挡在了徐福的面前,女子话说到一半,见面前突然蹿出个黑影来,再抬头一看,便见一高壮冰冷的男人站在跟前,女子原本要说的话,登时就全部咽回去了。

    女子怯怯地道:“我……若有缘,我改日再来寻先生吧……”

    女子被柏舟盯得浑身发冷,转头就走。

    徐福突然伸出手来搭在柏舟肩上,他将柏舟往旁边推了推,出声道:“姑娘留步,见面也算有缘……”听徐福说出前半句话,柏舟四人登时就目光冷飕飕地瞥向了那女子,恨不得用眼刀将女子戳死在那里。

    听了徐福的话,被他那清冷空灵的声音迷醉了的女子,原本心生欣喜,但突然间又被柏舟四人给盯得浑身发冷,突然间又喜又惊,身子不由得微微抖了抖。

    柏舟四人皆是听了赵高的吩咐,说要好好看着徐福,勿让他人接近他,更要留意那些对徐福有意的人,能驱走便立时驱走,决不能让徐福去一趟蜀地,便多了个情人。

    因而他们才对周围的人警戒颇深。

    哪怕此时接近徐福的是个女子,他们也毫不客气。

    徐福不明所以地瞥了一眼柏舟四人,随后转头又看向那女子,继续道:“姑娘近日可觉难以入睡?醒来后四肢疲乏?”

    女子惊了惊,失声道:“先生莫非是大夫?”

    问完女子又羞红了脸颊。面前这俊俏的男子,竟是一眼就瞧出了她的毛病来,想来也是对她有些上心才是。如此俊俏,又能力出众的男子……女子越想便越对徐福着迷起来。

    “我并非大夫。”徐福摇了摇头,“我观姑娘面色暗淡,双眸无光,眉头常会不自觉地锁起来,近日定是有事困扰,难以入眠。恕我直言,姑娘眉间笼着一层霉气,相逢即是有缘,也不是没有……”徐福说到一半陡然打住了。

    柏舟四人脸色变得怪异起来。

    客栈厅中其余人脸色也变得怪异起来。

    他们还当这美男子真瞧上那姑娘了,开口便扯缘分,还当会说出些什么情话来呢……谁知……

    刚一开口让人以为是大夫,后面再开口,便是浓浓的神棍味儿了。

    徐福却是暗恼于,他险些将自己说顺嘴的职业话给说出来了。

    相逢即是有缘,也不是没有化解的办法,姑娘只消在我这里买几张符纸,我再赠姑娘一句话便是。

    ……这话他能说吗?

    他身上屁的符纸也没有啊!何况当着柏舟和熊义等人的面,就见了姑娘一面,便问人家要银钱,要脸否?

    徐福觉得自己还是要脸的,于是他硬生生地拐了个弯,道:“姑娘小心家宅不安,身边恐有小人,近日远着水便无事了。姑娘夜晚心神不宁,乃是对未知之事的恐惧,姑娘放宽心便是,你所想定能所得,而你不愿的,无人可逼迫。”

    徐福一番话说得高深莫测,颇为神棍。

    那姑娘被他说得怔怔的,目瞪口呆,半天没能缓过神来。大约是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瞧上一美男子,上前去勾搭一番,对方却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徐福见话也已经说了,不过随口救个人罢了,然后他便干脆转身上楼去了。

    而其余的女子愣了愣,见他要上楼,咬咬牙,站起身来,口中低低地喊道:“先生,我眉间也有霉气呀,先生为我瞧瞧吧……”

    “先生,为我也瞧瞧吧,我今日也有病啊……”

    “先生,我也觉得夜夜难以入眠啊……”

    ……

    客栈厅中不一会儿便热闹了起来。

    徐福暗自吐槽。

    为了找他算个卦也是不容易啊,连“我有病”这么凶残的话都说出来了。

    熊义身旁的中年男子忍不住嗤之以鼻,笑道:“这徐福未免也太丢奉常寺面子!堂堂太卜,竟是算着如此不着边际的卦,那平民女子,如何值得他如此?当真可笑!”

    熊义脸色沉了沉,没说话。

    他总觉得徐福方才所言,不像是笑话。可哪有人,只见人一面,便能断人家的祸福吉凶的。他对王柳和徐福之间的比试也有耳闻,但他不敢想象,徐福能力真有如此地步?恐怕,就算是他的老师,也不能妄言能一面定人祸福!

    熊义不自觉地皱起了眉。

    徐福在客栈好好休息了一夜,醒来时小二已经备好热水和饭食,舒舒服服地沐浴更衣,再用了饭食,徐福出了房间,便见柏舟四人正守在他门外。徐福也不知他们是何时休息的,但见他们面无倦色,想来应该也是休息了的。

    这次他们倒是没能甩开熊义等人。

    在客栈好好休息了一晚,熊义等人终于起得早了些。

    见徐福下楼,他们便马上放下手中的食物,带着东西跟着出了客栈门。

    徐福上了马车,那老板和老板娘还依依不舍在后面望着他们的身影,如此能赚钱的摇钱树,便要这么离开了……当真舍不得……

    马车咕噜噜地转动着车轮,慢慢朝着小镇那一头而去。

    隐约的,徐福听见了有人大呼“先生”的声音。

    “什么声音?”越听便越觉得的确有人似乎在叫他,徐福不由得掀起了车帘。

    柏舟抿了抿嘴角,神色不悦地看向后方,徐福出了马车,朝后看去,只见一个陌生女子,正泪水涟涟地看着他的方向,“先生……先生……”那女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蔚娘死了……”

    蔚娘是谁?

    众人都是一头雾水。

    那女子半天才缓过气来,又道:“先生不是要蔚娘远着水吗?昨夜蔚娘回去后,便……便淹死在湖里了……”

    众人心中陡然一凉。

    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徐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