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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搜神记卷十四(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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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蒙双氏

    昔高阳氏,有同产而为夫妇,帝放之于崆峒之野。相抱而死。神鸟以不死草覆之,七年,男女同体而生。二头,四手足,是为蒙双氏。

    【译文】

    从前高阳氏的时候,有两个一母所生的人成了夫妻,颛顼帝把他们流放到崆峒山里的荒野上,两人互相抱着死了。神鸟用不死之草覆盖他们,七年之后,男女两人连成一体,又活过来了。两个头,四只手,四只脚,这就是蒙双氏。

    盘瓠子孙

    高辛氏有老妇人,居于王宫,得耳疾历时。医为挑治,出顶虫,大如茧。妇人去后,置以瓠蓠,覆之以盘,俄尔顶虫乃化为犬,其文五色,因名盘瓠,遂畜之。

    时戎吴强盛,数侵边境,遣将征讨,不能擒胜。乃募天下有能得戎吴将军首者,购金千斤,封邑万户,又赐以少女。后盘瓠衔得一头,将造王阙。王诊视之,即是戎吴。为之奈何?群臣皆曰:“盘瓠是畜,不可官秩①,又不可妻。虽有功,无施也。”少女闻之,启王曰:“大王既以我许天下矣。盘瓠衔首而来,为国除害,此天命使然,岂狗之智力哉?王者重言,伯者重信,不可以女子微躯,而负明约于天下,国之祸也。”王惧而从之,令少女从盘瓠。盘瓠将女上南山,草木茂盛,无人行迹。于是女解去衣裳,为仆竖之结,着独力之衣,随盘瓠升山,入谷,止于石室之中。

    王悲思之,遣往视觅,天辄风雨,岭震云晦,往者莫至。盖经三年,产六男六女。盘瓠死后,自相配偶,因为夫妇。织绩木皮,染以草实。好五色衣服,裁制皆有尾形。后母归,以语王,王遣使迎诸男女,天不复雨。衣服褊裢,言语侏离,饮食蹲踞,好山恶都。王顺其意,赐以名山广泽,号曰蛮夷。蛮夷者,外痴内黠,安土重旧。以其受异气于天命,故待以不常之律。田作贾贩,无关繻、符传、租税之赋,有邑君长皆赐印绶。冠用獭皮,取其游食于水。今即梁、汉、巴、蜀、武陵、长沙、庐江郡夷是也。用糁杂鱼肉,叩槽而号,以祭盘瓠,其俗至今。故世称:“赤髀横裙,盘瓠子孙。”

    【注释】

    ①官秩:授予官职。

    【译文】

    高辛氏时,有个老妇人住在王宫里,患有耳病一段时间了。医生给她诊治时,从耳朵里挑出一只顶虫,像蚕茧那么大。老妇人走后,医生把虫放在瓠里,用盘子盖上。不久这只虫变成一条狗,身上有五颜六色的花纹,因此把它叫做“盘瓠”,饲养起来。

    当时,北方戎吴部很强盛,多次侵犯边境。帝王派兵征讨,但不能获胜。于是他向天下发布招募令,承诺能获得戎吴部将军首级的人,将赏黄金千斤,封食邑万户,并把自己的小女儿嫁给他。后来,盘瓠嘴里衔着一颗人头,送到王宫。帝王仔细查看,确认这就是戎吴部将军的人头。这事该怎么办呢?大臣们都说:“盘瓠是头畜生,不能赏封官职,也不能给予俸禄,又不能娶人为妻,所以即使它有功劳,也不能按招募给与赏赐。”帝王的小女儿听说这事后,禀告帝王说:“大王已经用我向天下做出承诺,盘瓠确实衔来了敌将的首级,为国家除了大患,这是上天的安排,哪里是一条狗的智力能办到的呢?称王的君主重视诺言,称霸的君主看重信用,不能因为女儿轻微的身躯,在天下人面前背弃诺言,这会给国家招来祸患。”帝王感到畏惧,就顺从了女儿的意愿,叫她跟随盘瓠去了。盘瓠带着帝王的小女儿上了南山,那里草木茂盛,荒无人烟。于是小女儿脱去原来的衣服,扎着奴仆一样的发髻,穿上干粗活的衣服,跟着盘瓠爬上山,进入山谷,居住在山石洞里。

    后来帝王哀怜思念女儿,就派人前去追寻打探。但是,每次都是风雨交加,地动山摇,天昏地暗,没有人能找到他们那里。大概过了三年,盘瓠和帝王的女儿生下了六个男孩和六个女孩。盘瓠死后,儿女们自相婚配,结为夫妻。这些人用树皮织成布,用草籽染出颜色,制成衣服。他们喜欢色彩斑斓的衣服,缝制的衣服都有尾巴的形状。后来,他们的母亲回到王宫,把这些情形通通告诉给帝王,帝王派人去接这些男女。去时,天上没有再下雨。这些人衣服色彩斑斓,言语难懂,他们蹲在地上吃饭,喜欢山林,讨厌都市。帝王顺从他们的意愿,赐给他们名山大川,称他们为“蛮夷”。蛮夷人表面看起来愚笨,但内心狡黠,安心乡土,重视旧俗。因为他们接受了上天赋予的奇异气质,所以只能用特殊的法律来对待他们。他们事农经商,都不需关卡凭证和缴纳税赋。对他们的首领,帝王授予一定官职。他们的帽子用獭皮制成,这是取他们在水边生活的意思。现在的梁州、汉中、巴蜀、武陵、长沙、庐江等郡的夷人就是这样。他们吃的米饭里掺杂着鱼肉,敲打木槽高声呼喊,用这种方式祭祀盘瓠,这种习俗至今流传。所以人们说:“裸着大腿,腰间系短裙的人,是盘瓠的子孙。”

    夫馀王

    槁离国王侍婢有娠,王欲杀之。婢曰:“有气如鸡子,从天来下,故我有娠。”后生子,捐之猪圈中,猪以喙嘘之;徙至马枥①中,马复以气嘘之,故得不死。王疑以为天子也,乃令其母收畜之,名曰东明。常令牧马。东明善射,王恐其夺己国也,欲杀之。东明走,南至掩施水,以弓击水,鱼鳖浮为桥,东明得渡。鱼鳖解散,追兵不得渡。因都王夫馀。

    【注释】

    ①马枥:马槽。

    【译文】

    槁离国国王的随身婢女怀孕了,国王想杀死她,婢女说:“有一团象鸡蛋那样大的气体,从天上掉落在我身上,所以我怀孕了。”国王因此没杀她。后来她生了个儿子,把他扔到了猪圈里,猪用嘴巴向孩子嘘气,把他扔到马厩中,马又向孩子嘘气,所以这个孩子没有死。国王怀疑这孩子是天帝的儿子,于是就叫他母亲收养他,并给他取了个名字叫“东明”。经常叫他去放马。东明擅长射箭,国王怕他夺了自己的江山,于是想杀掉他。东明便逃跑了,向南一直逃到掩施水边,他用弓击打水面,鱼鳖便浮出水面架成桥,东明得以渡过河去。他过河后,鱼鳖散去,追兵无法过河。东明就在夫馀建国称王了。

    鹄苍衔卵

    古徐国宫人娠而生卵,以为不祥,弃之水滨。有犬,名鹄苍,衔卵以归,遂生儿,为徐嗣君。后鹄苍临死,生角而九尾,实黄龙也。葬之徐里中。见有狗垄在焉。

    【译文】

    古代徐国的一个宫女怀孕后,生下一个蛋,她认为这是不祥的征兆,就把它丢到了河边。有一只名叫“鹄苍”的狗,把这个蛋叼了回来。从这个蛋里孵化出一个男孩,他长大后成了徐国的国君。后来鹄苍临死之时,头上长出角,身上长出九条尾巴,原来,它实际上是一条黄龙。它死后人们把它埋葬在徐国的乡村,至今还能看见一座狗墓在那里。

    谷乌菟

    斗伯比父早亡,随母归在舅姑①之家,后长大,乃奸妘子之女,生子文。其妘子妻耻女不嫁而生子,乃弃于山中。妘子游猎,见虎乳一小儿,归与妻言。妻曰:“此是我女与伯比私通生此小儿。我耻之,送于山中。”妘子乃迎归养之,配其女与伯比。楚人因呼子文为谷乌菟,仕至楚相也。

    【注释】

    ①舅姑:妻子的父母。

    【译文】

    斗伯比的父亲早早的就死了,他跟随母亲回到外公外婆家。后来他长大了,与妘国国王的女儿私通,生了子文。那妘国国王的妻子觉得女儿没有出嫁就生下儿子很丢脸,就把子文丢到山里。国王到野外打猎,看见老虎给一个小孩喂奶,回家后就告诉给妻子。妻子说:“这是我们的女儿与斗怕比私通而生下的小孩。我觉得丢脸,就把他送到了山里。”国王于是把子文接了回来加以抚养,并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斗伯比。楚国人因此称子文谷为乌菟(楚国人把喂奶叫做谷,把老虎叫做乌菟),后来他做官一直做到楚国的国相。

    齐顷公无野

    齐惠公之妾萧同叔子见御有身,以其贱,不敢言也。取薪而生顷公于野,又不敢举也。有狸乳而鹯覆之。人见而收,因名曰无野,是为顷公。

    【译文】

    齐惠公的侍妾萧同叔子侍奉齐惠公有了身孕。因为她身份低微,所以不敢将这事说出来。她在野外打柴的时候生下了顷公,又不敢养育他。有只野猫来给他喂奶,一只鹯鹰来遮护他,有人看见了就收养了他,因而给他取名叫“无野”。也就是齐顷公。

    羌豪袁釰

    袁釰者,羌豪也,秦时,拘执①为奴隶,后得亡去,秦人追之急迫,藏于穴中,秦人焚之,有景相如虎来为蔽,故得不死。诸羌神之,推以为君。其后种落炽盛②。

    【注释】

    ①拘执:抓捕。

    ②炽盛:繁盛、兴旺。

    【译文】

    袁釰是羌族部落的豪杰。秦朝时,他曾经被抓去做奴隶,但后来终于得了机会逃跑了。逃跑时,他被秦国人追赶,情况非常紧急,他就躲进一个山洞中。秦人用火烧山洞,这时有一个外形轮廓与老虎很相像的动物,为他遮挡火焰,因而他没有死。羌族的各个部落都认为他很神异,于是推举他为首领。从此以后,羌族各部繁荣强盛起来。

    窦氏蛇

    后汉定襄太守窦奉妻生子武,并生一蛇。奉送蛇于野中,及武长大,有海内俊名。母死,将葬,未窆,宾客聚集。有大蛇从林草中出,径来棺下,委地①俯仰,以头击棺,血涕并流,状若哀恸,有顷而去。时人知为窦氏之祥。

    【注释】

    ①委地:蜷伏于地。

    【译文】

    东汉定襄郡太守窦奉的妻子生下儿子窦武,同时还产下一条蛇,窦奉把蛇送到了乡野中。等到窦武长大,在国内享负美名。他母亲去世,宾客聚集。就在将要下葬,棺材还没有落入墓坑时,有一条大蛇从林间草丛中爬出,直接来到棺木下,伏在地上,头上上下下地摆动,还用头撞击棺木,血泪并流,那样子好像非常悲痛,过了一会儿才离去。当时,人们都认为这是窦氏家族的吉兆。

    金龙池

    晋怀帝永嘉中,有韩媪者,于野中见巨卵。持归育之,得婴儿,字曰撅儿。方四岁,刘渊筑平阳城,不就,募能城者。撅儿应募。因变为蛇,令媪遗灰志其后,谓媪曰:“凭灰筑城,城可立就。”竟如所言。渊怪之,遂投入山穴间,露尾数寸。使者斩之,忽有泉出穴中,汇为池,因名金龙池。

    【译文】

    晋怀帝永嘉年间,有位姓韩的老妇人在野外发现一个巨大的蛋,于是就把它拿回家孵化,得到一个婴儿,给他取名字叫做“撅儿”。撅儿四岁的时候,刘渊因为修筑平阳城没有修建成功,所以就招募会筑城的人。撅儿应募后,变成一条蛇,他在前面爬行,叫韩老妇人在他的后面撤上灰作为标记。他对韩老妇人说:“在撒灰的地方筑城,城马上就可以筑成。”结果就象他说的那样,城修筑成功了。刘渊觉得这条蛇很奇怪,就派人把它丢到山洞中,蛇的尾巴还露在洞口几寸,这人就把这截尾巴斩断了,忽然有股泉水从山洞中涌出来,汇聚成一个水池,于是命名为“金龙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