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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宴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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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风和煦,细雨初停;此刻,距离清明节已过了五天。

    按照惯例,明德帝将在皇城内“仁福宫”中举办宴席,款待一众皇亲国戚;那分封在各地的皇子们也必须在这一天赶回彭都,参与盛宴---至少大部分皇子必须如此~

    “嘻嘻,这皇宫里办酒席就是奢侈啊,弄这么多好吃的;那些家伙哪里吃得完?还是让本丫头为他们‘分担’一些吧~”身在皇宫厨房里的魅邪天大人一个闪身,凭着自己一双“玄虚妙手”,瞬间就都兜了一大堆好酒好菜藏到了房梁上---哎~真不知那《素玄天章》的作者知道自己创出来的武学之一在千百年后被用在了“偷菜”上,会作何感想呢?

    再说这晴书韵:本来呢,她身为明德帝的外甥女,是要随其父母一起参加宴席的;但晴天明和水云翩考虑到,她根本不懂皇宫里的各种规矩,又长着那么一张红颜祸水的脸蛋,未免节外生枝,还是暂时先不要把她明着“推上台面”为好;而那晴书韵亦早就被孟贞三番四次的提醒过,知道自己长了一张很能拉“仇恨”的脸,再加上她也非常不喜欢皇家的各种繁文缛节,便很配合的“缺席”了这场宫廷盛宴---当然,这所谓的缺席,只是表面上的,宫里这难得一见的珍馐美味,她哪愿错过?于是,就仗着自己天下无敌的轻功偷吃来了~

    与此同时,富丽堂皇的仁福宫中,宴会也已正式开席:

    一开场,章钧易就噼里啪啦的对明德帝说了一大串儿的奉承话,并屁颠儿屁颠儿的向他敬了第一杯酒。

    那明德帝亦欣然接受,只笑斥了他一句:“国丈你还是那么会说漂亮话啊!”

    “哎呦,皇上,您这话可真折煞微臣了,微臣可都是实话实说而已呀!”章钧易闻言小眼一眯,装出了一脸好委屈的神情。

    “是!儿臣也觉得外公他只是实话实说而已!而这些实话之所以听起来漂亮,完全是因为父皇您英明神武的缘故啊!”这时,钰妃身旁一名身形高壮,粗眉广目的俊朗青年站起了身来,向明德帝深深的鞠了一礼---他就是钰妃的儿子:“齐王”项平威。

    “好啦,好啦,坐,坐!你们爷孙俩真是越来越像了!”明德帝用略微严肃的语调调侃道,但心中却是蛮受用刚才那些马屁话的;待项平威坐定后,他稍思一阵,扬了扬眉毛问向对方,“威儿啊,朕听说前不久琅玡郡起了几场农民叛乱的事儿,你处理得都不错啊~”

    “是啊!是啊!”那项平威还没说话呢,这章钧易倒先激动起来了,“齐王在那件事儿上处理的那真叫一个干净利落,坚决果断!没几天就把叛军给清的一干二净了!”

    “诶~外公您说的太夸张了!”项平威见状忙摆出一副“受之有愧”的样子,朝章钧易轻轻摇了摇头,接着低首对明德帝道,“儿臣不过就是应付了一些个村野莽夫罢了,实在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哈!威儿,你也不必太自谦啦!那琅玡郡农民叛乱的事,朕也细细了解过;那些家伙有点江湖背景,不是特别容易对付的啊,你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把他们拿下,确实有点本事!当赏,当赏!这样,那‘乌孙国’去年进贡来的二十箱金器和银具,你就挑一半带走吧!”说到这里,明德帝的心情颇是愉快,便将自己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谢父皇!”项平威起身再拜,一旁的章钧易亦是喜色满脸。

    “皇上,威儿他不过是制服了几个贱民而已,您这样宠她会把他惯坏的~”这个时候,坐在明德帝右边的钰妃嗲声嗲气的出了声,还搔首弄姿的拿起酒壶,给明德帝斟满了酒---她此刻面上虽表现得好似有些“不满”明德帝的决定一样,但心里却是比谁都甜。

    “诶!爱妃多虑了!”明德帝一把搂过钰妃的肩膀笑道,“威儿他都那么大了,哪还会惯得坏?再说,朕就这么‘两个’皇子,不宠他们宠谁?哎,对了~”说着说着,明德帝忽像想起了什么事一般,扭头问向了左手边,坐在宁妃身旁的白净青年,“恩儿,你的沛郡那边,刁民強冲临睢县衙的事情,是不是还没有了结?”

    “父皇明鉴!”那白净青年立刻起身拜道,“其实那次事件并非百姓之过,而是临睢县太守贪腐渎职之失!儿臣已经将其查办了,只是被其伤害的百姓们一时间还不易安抚,待...”

    “按我大楚律例,无论因何缘由,刁民聚众冲击官府就当以叛乱罪论处!平恩,你还是太仁善啦!”不等项平恩把话说完,项平威就劫过了话来。

    “就是,燕王的心肠未免也太软了,不大适合做那些个,啊~硬碰硬的事儿啊~”章钧易亦在一边附和道。

    “呃,这个...我...”

    “齐王善以武平祸乱,燕王善以仁安民心,其实是各有所长,皆乃皇上之福啊!”眼见项平恩被项平威与章钧易前一句后一句夹得有点不知所措,晴天明即刻出言帮他撇开了话题。

    “对!这两个儿子都是朕的宝贝!”明德帝自也听出了章钧易对项平恩的为难之意,但当着钰妃和项平威的面却不忍明斥于他,正为难着时,晴天明的圆场之言就出来了,于是便默契的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不仅有功时要赏,有困难时,朕更会尽全力帮助!恩儿,沛郡那边的事儿你就放手去做吧!有什么需要的,随时找朕拿就是了!”

    “谢父皇!”项平恩闻言心中感恩不已,纳首深拜;而钰妃那边的三位听了皇上这番话后,心中却有些不是滋味。

    “你父皇这么疼你,你以后一定要更加努力,为你父皇分忧,明白了么?”待项平恩坐回了原位,宁妃便笑着教导了他一句。

    “是,母妃!儿臣一定不负您与父皇厚望!”项平恩亦立刻回以一应。

    “哈哈,你看恩儿他那么懂事,一定不会辜负朕与爱妃你的期望的啦!”明德帝一边说着,一边也搂过了宁妃的肩膀,对着她的脸细细端详了起来---此时的宁妃面色红润,精气甚足;前段时间的那副病态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说起来,这可都是晴书韵的功劳。

    在解决了天山七妖后的第二天,水云翩就找了个机会把水宁馨单独一人叫进了内室,并“选择性”的把一些有关她中毒的事情委婉的告诉了她。

    初听时,水宁馨还有些不敢相信,直到水云翩依照晴书韵所述,将水宁馨身体上的一些个不适与异样的地方一一准确点出之后,她才不得不信了;于是,她决定配合晴家,在此次宫廷宴会上,狠狠“砍”玫菊宫一刀,将其“毒爪”斩去;同时,她亦悄悄接受了晴书韵的治疗,没几天便即痊愈---当然,关于晴书韵的身份嘛,晴天明和水云翩并没有向水宁馨多做透露,只说是他们多年前命在旦夕的女儿被一名神医所救,又随神医闯荡江湖多年后回来了;所以,水宁馨除了知道晴书韵是自己的外甥女,且有着绝妙的医术和令自己都赞叹的美貌外,对她其他的事儿,均一无所知。

    再回说明德帝,他见宁妃气色甚佳,心中也很是欣慰,便道:“爱妃,妳这次出宫回来以后,脸色真的好了很多呀!看来,让你回去祭祖这个决定,朕是做对啦!”

    “皇上英明!”宁妃向明德帝稍欠了下身子,“这次外出祭祖,臣妾确是很开心,不仅能和妹妹秉烛长谈,还得一名神医为臣妾疗毒...哎呀~”话到这里,宁妃故作惊状,像说错了什么似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什么?!疗毒?!爱妃你中毒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明德帝闻言心中一震,神情立时严肃起来。

    宁妃这“错话”一出口,心中一震的可不止明德帝一个;而在场诸人中除了他以外,心中震动幅度最大的当数项平恩与项仙儿了---母亲遭遇毒害,儿女自会紧张,即便那女儿正和母亲闹着别扭也一样,这是人之常情。

    但还有一群人,那心中震的幅度可一点也不比项平恩与项仙儿小~

    “嘁...被发现了么...这该死的奴才,还说什么万无一失呢!”钰妃忐忑不安的想着,还狠狠瞥了一眼那站在她身后,冷汗直冒的离丫鬟。

    “那...臣妾刚才...刚才...只是...”

    “哎呀,只是什么呀,朕方才明明听到爱妃你说到‘疗毒’了!这到底怎么回事?”眼见宁妃支支吾吾的样子,明德帝心中十分着急。

    “对,母妃,您说呀,这疗毒到底是疗得什么毒?”

    “母妃,您快说,父皇一定会替您做主的!”

    项平恩与项仙儿也跟着急了起来,而钰妃那边,却是个个一脸紧张,不敢贸然吱声;此外,殷妃和她的女儿项颦儿以及其他一众不怎么得宠的妃嫔们,更是全程一点大气也不敢出的主。

    “臣...臣妾有罪,臣妾本不想在今天说的...扫了皇上雅兴...呜...”那宁妃满面委屈之色,最后竟然泪珠子一掉,一头倒在明德帝怀里哭了起来。

    “唉!爱妃你若身遭毒害,那朕还能有什么雅兴可谈?!”明德帝抱紧宁妃,大叹一声---他此刻无比想知道宁妃口中“疗毒”一事的来龙去脉,但见宁妃现在这种状况,又不好再逼问,故而气结于胸,怨怒难抒;正在郁闷之中,忽一眼瞟到左席上的晴天明,于是双目一亮,立即拍桌朗声道,“晴爱卿!宁妃是在你家疗的毒吧!你们一家肯定知道是怎么回事,快,快告诉朕!!!”

    “呃...这个...”

    “哎呀!你个兵马大元帅怎么也吞吞吐吐的起来了!快说啊!”

    “唉...”晴天明见明德帝已经急不可耐,那项平恩,项仙儿亦万分心焦的看着自己,便故作无奈的叹了口气,带水云翩和晴剑霄一齐跪到了明德帝席前,将那“百日黄泉引”的事情“艺术性”的讲解了一番,大概就让明德帝等人知道了那毒药的药性,以及宁妃中的毒是宫里人所下的这个事实。

    “查!给朕查!给朕把整个皇宫翻过来查!朕倒要看看是谁那么大胆子,敢毒害我的爱妃!”听完晴天明的陈述之后,明德帝勃然大怒。

    “皇...”此刻的钰妃已是心惊肉跳,却仍想着以质疑晴府“神医”诊断的方法来拖延时间,并同时暗地里示意自己身后的离丫鬟回去“收拾”;但晴天明却抢在她前面开了口。

    “禀皇上,臣有一方法,可能会大大减少搜查时的难度。”

    “噢?真的?快快说来!”

    “是!据微臣的‘神医’好友所言:宁妃的中毒症状表现得很不稳定,所以她所服的‘百日黄泉引’,其剂量应该调的并不好,大概是不熟毒物之人所制;而不熟毒物之人在调制那‘百日黄泉引’时,往往会忽视一味名为‘腥蜒草’的毒材所带来的副作用;这‘腥蜒草’在参与制药时,会释放出一种无色无味的气体,这种气体是对人体有害的;若制药者自身不加保护,长久闻之,会患上一种名为‘腐蚀症’的疾病;得此病者,头几天会感觉身体从内而外,搔痒难止;接着,皮肤上会出现块块黑斑,代表骨头已开始腐坏,渐渐不良于行;最后会全身坏烂而死;而据宁妃中毒时间来推算的话,那调药的人若真的疏于了自身的防护,她身上应该已经出现黑斑了,所以,我们只要...”

    “噗通!!!”晴天明话都没说完,钰妃身后的离丫鬟就已经满脸泪痕的扑倒在了地上---本来她得到钰妃的暗示后,是想找机会回玫菊宫清扫现场的,但她还没寻着机会呢,就被晴天明的一大串“毒药说明”给吓软了腿---因为,症状完全符合了呀!!!

    但,腥蜒草真的有这样的副作用么?不,没有!离丫鬟之所以被晴天明句句点中要害,完全是因为晴书韵在夜探皇城那会儿就已经给她下好了别的毒药!再加上晴天明知道她离丫鬟是当下钰妃身边最得意的侍女,皇宫盛宴她一定会被钰妃带在身边,因此,晴家父女才想出了这么一个请君入瓮的计来~

    接下来,好戏一出接着一出:

    钰妃主动请查离丫鬟之底细,然后玫菊宫的下人们神速的在她的卧榻之下发现了多张纸笺,上面写得尽是嫉妒,诋毁宁妃之言;另外,还发现了一只写着宁妃名字,并插满了绣花针的巫毒娃娃;

    就这样,离丫鬟因嫉恨宁妃美貌而毒害宁妃的罪名彻底坐实,被钰妃“一怒”杖毙。

    随后,钰妃那拿手的一请罚,二请死,三哭晕的戏码也在其父亲与儿子的完美配合下全套给过一回,总之就是闹得冤大苦深,可怜兮兮;最终不但没挨罚,还让明德帝好好安抚了一回。

    至于宁妃与晴家这边嘛,虽然没有奢望靠这一次就能扳倒章钧易一脉,亦早已猜到了会是这个结局;但他们还是被钰妃等人“高超”的演技给“深深折服”了...

    顺道一提,由于这场宫廷宴会最后不欢而散,故而根本没人去在意,也没人想去在意那皇宫厨房内酒菜缺失的问题,所以这顿饭吃得最好的,当属咱们的魅邪天大人了~

    宴会结束后,晴天明一家坐在元帅府专用的马车里,行驶在回家的大道上;车厢中,却不时传出一点不屑的轻斥声。

    “不是我大不敬,实在是那个皇帝蠢得够呛,那妖艳女泪飙得那么假他也信噢!”晴书韵手里还拿着一只从宫里捞出来的鸡腿啃着。

    “咳!韵儿!”晴天明闻言轻咳了一声,稍瞪了她一眼。

    “瞪什么瞪!”水云翩见状把晴书韵往怀里一抱,回瞪了晴天明一眼,“咱韵儿说得本来就是对的,那皇帝蠢得要死,那么离谱的谎话也信,可怜了我的姐姐...”

    “啧,哎呦,我的好夫人~”晴天明无奈苦笑,“皇上也有他的苦衷,这朝堂和后宫平衡的事儿...唉,说了你们也不懂~”

    “哎~你怎么就知道我们不懂啦~啊!自作聪明!”水云翩伸手拧了晴天明耳朵一下。

    “哎呀,不是...夫人...我,那个...”

    “对了,妹啊,你不是在皇宫厨房里嘛,什么知道仁福宫里钰妃演戏的事儿?”眼看晴天明已被老娘逼入了极为尴尬的境地,晴剑霄忙出言转移话题,为老爹解围~

    “我吃着吃着无聊了不能到处转转啊~”晴书韵好理所当然的回道。

    “能!能!你魅邪天嘛,天下之大妳哪儿不能转啊~”晴剑霄连忙做了一个好敬佩的表情。

    “噢,对,哥你一说我想起来了~”晴剑霄话音一落,晴书韵就一拍小脑瓜道,“老爹,老娘,过几天我想到昆仑派去一趟~”

    “什么!丫头你才回来多久啊,就又要出远门?不行!”水云翩眉目一寒,抱着晴书韵的手力量顿时加大了一倍。

    “哇!痛!痛!老娘你想勒死我呀!”晴书韵差点没把吃在嘴里的鸡腿肉都给喷了出来。

    “昆仑啊,是想去查查那和章家有联系的大人物么?”晴剑霄接过话来,“说实话,我也挺想去的,昆仑山我还没去过呢!”

    “你就少凑热闹了吧!十年一次的‘少圣大会’今年下半年就要举行了,你不要回‘古蜀盟’去准备呀?”晴天明笑着拍了拍晴剑霄的脑袋,“你赢不赢得了这次的‘少圣’头衔我倒是无所谓,不过你赢不了的话,你师父一定会揍死你!到时候我可不帮你啊~”

    “咳!得了吧!爹!”晴剑霄丧气的一摊手,“以前说要我赢得少圣大会我还有八成把握,现在?哈,别说我了,就算这次参加少圣大会的所有武林子弟们一起上,恐怕还不够妹妹一根小指头打的!”

    “‘少圣大会’?就是那个啥十年举行一次,由全武林三十岁以下的青少年参加的比武盛会么?”晴书韵在水云翩的“抱杀”中扭动着身躯,“切~本丫头才没兴趣和你们那帮小屁孩子玩儿呢!”

    “小...小屁孩子...”晴剑霄的脸登时耷拉了下来,“敢问‘您老’今年贵庚啊...”

    “哼,绿林中的辈分是按本事算的,我算‘老人家’!”

    “切!江湖里又不都是绿林!”

    “反正我是‘老人家’,哼!”

    “妳!妳...”

    于是,兄妹两人打起了口水战来,水云翩则仍不依不饶的抱着晴书韵不放;

    而晴天明看着这一家子活宝,无奈的笑了笑,望向了车窗外:“少圣,昆仑...啊,那孩子似乎在那儿吧,这次他仍是没有回来;皇上...恐怕也是真的不记得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