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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八章 牵动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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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藤黄送了趟菊花饼,没见到李恬,可也没看出什么不对来,俞瑶芳隔天又遣藤黄跑一趟,还是没见到李恬,晋宁郡王府一切如常,可俞瑶芳心里那股说不请道不明不安却一点点加浓,到底忍不住,带着藤黄亲自去晋宁郡王府看望李恬。

    熊嬷嬷将俞瑶芳接进正院,让进李恬往常待客花厅,俞瑶芳轻轻舒了口气,看来是自己想多了,都是京城这时局给闹!可她刚接过茶抿了两口,那颗心还没放定,就看到熊嬷嬷屏退了花厅内本来就不多几个丫头,俞瑶芳惊讶看着熊嬷嬷,心头刚刚消去不安喷薄而出。

    “大娘子,”熊嬷嬷看着俞瑶芳,神情语气都很平和:“王妃这会儿不府里,没什么大事,大娘子别多问,王妃福大命大,多少难处都过来了,这一回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大娘子和王妃自幼交好,这情份就不用说了,还请大娘子多多担待,王妃不府里这事,我们爷吩咐过,不合适让外头知道。”俞瑶芳脸上笑容一点点往下褪,熊嬷嬷说完好大会儿才恍过神来:“阿恬……恬恬……我不问,你只告诉我,恬恬现好不好?”

    “大娘子别担心,王妃福大命大,总能逢凶化吉。”熊嬷嬷回避了俞瑶芳问题,俞瑶芳脸色愈加青白,嘴唇动了动,用力扶着椅子扶手站起来,直看着熊嬷嬷道:“好,我不问了,若有信儿,不管白天夜里,你赶紧打发人告诉我一声,若有什么用得着,只管吩咐我,人也好钱也罢,万事皆可,只求恬姐儿平安。”

    “大娘子放心。”熊嬷嬷神情晦暗点头应了,俞瑶芳辞了熊嬷嬷出来上了车,车子一路晃进清江侯府,俞瑶芳才从纷杂错乱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站二门里呆了好半天,转身直往徐夫人居住正院急步过去。

    徐夫人奇怪看着横冲直撞进来女儿,愕然看着她极不耐烦赶走屋里侍立丫头婆子。俞瑶芳赶走众人,两步窜到门口,掀帘子左右看了看,这才转身冲到炕前,一把拉住徐夫人手,整个身子贴过去,带着哭腔将去晋宁郡王府看望李恬经过说了,仰着满是眼泪脸道:“阿娘,你说恬恬她……她会不会有事?”徐夫人听呆了,下意识答道:“当然不会有事!恬恬怎么会有事?!”

    徐夫人斩钉截铁回答让俞瑶芳心里一下子松缓了不少,脸徐夫人肩上蹭了蹭,抽泣声渐轻,徐夫人脸色越变越难看,抬手拭了拭俞瑶芳脸上泪痕低声道:“瑶瑶,你听着,恬姐儿必定是出了大事了,咱们帮不上她就算了,可不能添乱,五爷既吩咐不让外头知道,这事任谁也不能再提一个字,不但不能提,还得和往常一样,该怎么往来就怎么往来,听到没有?”

    “嗯,”俞瑶芳忙点头不已:“阿娘,你说,恬恬能出什么事?”徐夫人苦笑着摇了摇头,两人相对无言呆了半天,徐夫人拍了拍俞瑶芳胳膊道:“咱们娘俩都是没用人,你陪我到后面佛堂上柱香,求菩萨保佑恬姐儿平安无事。”俞瑶芳忙连声答应着站起来,扶着徐夫人转进后面佛堂,徐夫人跌跪佛前蒲团上,双手合什喃喃念诵不停,唯愿菩萨保佑恬姐儿平安无事,恬姐儿若能平安无事,她愿余生吃斋守戒。

    弦月如钩,晋宁郡王府正院上房内静寂突然被一声惊叫划破,合衣宿外间璎珞急忙起身,过了一会儿才听到屋里五皇子低沉吩咐:“掌灯!”璎珞急忙挑亮灯捧进去,五皇子额头渗着冷汗,手扶床沿半坐半趴,仿佛被璎珞手里灯光惊到了,‘呼’挺直上身,见是璎珞,松了口气摆手道:“把灯放下,出去!”璎珞依言放下烛台,垂手退了出去。

    五皇子往后重重倒床上,仰头看着随着烛光晃动而明灭变幻不定雕梁,闭上眼睛深吸深吐了几口气,睁开眼定定看着雕画细致屋梁,怔怔出了神,刚才怎么会做那样梦?五皇子用力按了按额头,呻吟般吐了口气,只觉得心乱如麻,恬恬到底是死是活?落雁山下那条路上,什么都能打扫干净,只有深渗入土鲜血无法清除,那么多浓血腥味,那么多血,恬恬……五皇子心里一阵剧痛,手从额头落到胸前,牙间嘶嘶抽了口气,不能再想了,那报信神秘人说恬恬是被人劫持,那必定是被人劫持,自己不能多想!

    五皇子手落到床上,无意识空空另一边摸来摸去,恬恬这会儿怎么样了?睡着了没有?她比自己心思重,怎么能睡得着?她哪儿呢?五皇子越想越乱,肯定是老四劫走了她,五皇子摸着被子手攥成了拳头,他难道不知道?就算他三媒六聘娶她,她也不会嫁给他么?!他就不知道什么叫放手?他不知道,他就要打他知道!五皇子错着牙,用力捶床板上。

    “来人,请管先生过来说话!”五皇子‘呼’坐起来,厉声吩咐道,璎珞一直守外间,听到吩咐,急忙答应一声,急出门叫了两个稳妥婆子去请管通过来。

    屋里,五皇子已经拖上鞋下床,摆手屏退进来侍候璎珞,随手拿了件斗蓬裹上,边走边吩咐道:“请管先生到厢房,去叫熊嬷嬷进来侍候。”璎珞答应一声退下,五皇子跨出上房,紧了紧斗蓬,站廊下仰头看着圆了又缺月亮,心里酸痛无以言表。

    从那天起,这个院子,这个府邸就空空落落了,空让他彷徨无依、四下无靠,五皇子用力紧了紧斗蓬,低下头沿着走廊一步步往前踱,他头一回见她是什么时候?不是东阳郡王府别庄,他之前肯定见过她,那天他跑上小山,她往下跑,回眸一笑是那样熟悉,他肯定之前也见过她,不过想不起来了而已。五皇子漫腾无边想着往事,他和她总能碰到一起,每回巧遇到她,他都莫名兴奋好些天,兴奋到总想找人说一说每一个细节……

    她嫁给了自己,五皇子停厢房门口,嘴角隐隐露出丝笑意,他从没敢想过事,他兴奋而晕,一路头重脚轻晕到成亲,五皇子抬手拍了拍廊柱,继续往前踱步,他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那个皇族、这个世间孤独无依?已经记不得了,五皇子挨个拍着廊柱,当初听说她居然接手这府邸修缮之事,他莫名打心底妥帖舒畅,他信任她,五皇子脚下顿了顿,他无法理清自己,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信任她,也许是因为她跟他说那些赤诚之极话?因为她对他从不掩饰?还是因为,他跟她缘份?

    五皇子转了圈又站回到厢房门口,转头看着晕暗上房,心里一阵悲怆痛楚猛冲上来,直冲他鼻子酸痛,眼泪夺眶而出,没有了她,这里是屋子,不是家了。

    “五爷。”管通离五皇子几步远站着,小心翼翼叫了一声,管通身后,熊嬷嬷直直看着五皇子,五爷这眼泪是为姑娘流吗?

    “你怎么没这院里?”五皇子目光越过管通,看着熊嬷嬷责备道:“王妃不府里,你该用心当差,处处留心,怎么能不歇这院里?”熊嬷嬷心里一酸,急忙曲膝恭敬认错:“五爷责是,是我错了,这就搬进来。”

    “嗯,”五皇子目光落到管通身上道:“进来吧。”说着,转身进了厢房,管通急忙跟进,熊嬷嬷垂手守了厢房门口,璎珞从上房探头出来,担忧探问目光看向熊嬷嬷,熊嬷嬷冲她摆了摆手,示意她没什么事,璎珞缩回去,不大会儿,穿了厚棉衣出来,廊下拐角处站着听传唤。

    “咱们不能坐以待毙。”五皇子进了厢房,也不落坐,背手而立冷声道,管通一个怔神,不等他说话,五皇子接着道:“光四处寻找太被动,爷也不是好惹,谁也别想安生!”

    “五爷意思?”管通眼里精光闪动,带着几丝兴奋低低道,五皇子目光阴狠:“定国公府上那个戏子,听说很能生事?”

    “五爷意思?”管通兴奋搓了搓手:“五爷准备闹到什么程度?”

    “能闹到多大就闹多大,都到这份上了,爷还怕什么?”五皇子错了个牙,他还怕什么呢?管通兴奋‘呼’了口气道:“那咱们就放开手,爷放心,我这就去寻胡三。”

    “嗯。”五皇子答应一声,管通长揖到底,拎着袍子三步并作两步急步出去寻胡三了。

    五皇子背着手静静站了一刻多钟,才慢慢转身出厢门,慢慢踱过走廊,进了上房,站床前,怔怔看着被子凌乱、空空床,只觉得心里空成了一个大洞。

    京城离宁乾府不算太远,徐思海想方设法一路紧行,不过十来天就进了宁乾府,驿馆歇定,徐思海摆出钦差威风,所有来人一概不见,赵明潜身为副使,来前又得过姚相嘱咐,对徐思海这个正使态度和婉,表面上和颜悦色配合无比,晚上却寻了个借口,出了驿馆,绕了大半个城,从角门悄悄进了丁金经府邸。徐思海派人盯着他进了丁府,忙换了身长随打扮,悄悄出了驿馆后角门,寻到蹲路边吃汤面常大,远远站住,常大眼角余光瞄见徐思海,‘呼呼’几口吞了碗里面,仰头把汤喝,抹了把嘴,放下钱站起来就走,徐思海忙不远不近跟着,穿街过巷往西城一片杂乱民居过去。

    离徐思海十几步,一个五短身材褐衣闲汉双手袖胸前,不紧不慢缀徐思海身后,徐思海是大家出身士子,这跟人和被跟事从没经历过,这会儿两只眼睛紧盯着常大唯恐跟丢了,丝毫没觉出后面缀尾巴,常大一边留心着徐思海,一边兜圈子查看两人身后是否有尾巴。连兜了几个圈子,远远看到常二袖手靠家店铺门口打瞌睡,心里一松,脚下加,引着徐思海急步前行。

    常二瞌睡到褐衣汉子过来,这才伸个懒腰,打着呵欠缀了上去,一串人穿过热闹小马行街,转进条僻静小巷子,常二抖了抖肩膀,正准备上去放倒褐衣汉子,褐衣汉子身边矮墙上突然跳下团黑影,扑倒褐衣汉子,极利落将他装进个黑布袋里,扔到肩上背起来一溜烟跑没了。常二看人都呆了。

    徐思海对身后事一无所知,只紧紧跟着常大,穿过一片杂乱肮脏空地,进了座灯光暧昧,飘着酒香肉香,歌声琴声断续传来杂院,常大脚步放慢,瞄着被几个暗娼拉扯住徐思海,见他用力挣脱了出来,这才继续往前走。徐思海厌恶紧跟着常大穿过这座暗娼云集大杂院,转个弯就看到架低矮破旧摇摇欲坠上柴门,常大小心推开柴门,让徐思海进去,徐思海直冲进屋,屋里一豆晕黄灯光下,冷明松半躺床上,整个人已经黄瘦脱了形。

    “守道!”徐思海一路行来所见已经很是难过,又看到瘦到脱了形冷明松,痛心落泪叫道,冷明松双臂微抖撑着床往上挪了挪,脸上露出喜悦笑容道:“静之!”后头千言万语却一下子全哽了喉咙里。

    徐思海扑坐床沿上,紧紧握着冷明松手细细打量了一遍,又打量了一遍,冷明松喉结滚动了几下,带泪笑道:“我没事,已经好了。”

    “嗯,我让人先送你回京城。”徐思海断然道,冷明松拉着他手摇头道:“我不能回京城,”说着,冷明松转头看向站旁边潘先生,徐思海顺着冷明松目光看过去,这才留意到潘先生,潘先生笑着上前见了礼道:“冷爷若肯回京城,哪还会耽误到现?回京城确非良策。”徐思海皱了皱眉头,冷明松往后靠了靠,喘了几口气道:“静之,你想想,我是永静县知县,若回京城就是擅离职守,我回到京城,就算能把永静县决堤这事揭个直相大白,可有擅离职守这一条,我这仕途就算不就此完结,也要蹉跎不知道多少年。”

    “可现?”徐思海眉头皱紧了,冷明松苦笑道:“静之,我不是利禄薰心要做禄蠹,你知道,”冷明松话停了停,下意识扫了潘先生一眼含糊道:“我不得不如此,若是仕途过于坎坷,我,我。”徐思海思念电转间,一下子明白了冷明松意思,若是他仕途不顺,坎坷不前,那就入不得南宁郡王府法眼,与林珂亲事也就要化为泡影。徐思海心里涌起股热流,连连点头道:“你不用说了,我已经明白了,可怜我们三人……都如此……如此……”徐思海难过说不下去了,别过头,好半天才压下心里那股悲哀,转过头,垂着眼皮道:“我来前已经定亲蒋家,是雁回妹妹,蒋家七娘子。”

    “恭喜。”停了一会儿,冷明松才轻声恭喜了一句,他知道徐思海是真明白他用意了,徐思海订亲蒋雁回嫡妹,他心情复杂到无法理清,这种种纠缠他清楚不过,将心比心,若有一天,他眼睁睁看着林二娘子嫁了人,自己再订了谁,都无法和一个‘喜’字沾边了。

    “嗯,”徐思海含糊过冷明松恭喜:“你就算不回京城,失踪这事也确切无疑,若要不留后患……”徐思海沉吟起来,潘先生看了眼冷明松笑道:“这事我和冷爷计议多时,倒有个万全法子。”

    “把失踪事放到丁金经头上?”徐思海接道,潘先生惊讶而赞赏看着徐思海,忙点头道:“徐榜眼果然名不虚传,怪不得我们九爷对您推崇之至,确是如此!”

    “这事空口无凭不行。”徐思海看着冷明松道:“好法子,就是众目睽睽之下,把你从丁府找出来,若是这样,你得先藏到丁府,潘先生有什么办法没有?”潘先生捻着胡须拧眉苦笑道:“想过,不过没想出能用法子,还得徐爷这边帮着想想法子才好。”

    “嗯,我回去好好想想。”徐思海点头应了一声,转头看着冷明松道:“你且好好将养,且放宽心。”冷明松笑应了,徐思海站起来正要走,常大探头进来道:“冷爷、徐爷、潘先生,蒋二要事得禀报一声。”潘先生看向冷明松和徐思海,见两人点了头,忙抬手示意常大。

    常大掀起帘子,常二弯腰进了屋,站屋中间,拱了一圈手道:“冷爷、徐爷、潘先生,刚刚小缀大哥后面断后,看到个褐衣汉子缀徐爷身后,过了小马行街,小正要动手做掉他,谁知道有人先动了手,打晕了褐衣汉子扛着就走,小没敢冒然缀上去。”潘先生脸色凝重非常,冷明松目光闪着寒光,看着徐思海等他发话,徐思海沉思了片刻道:“我前来见过五爷,”徐思海顿了顿又道:“四爷也多有关照,如今敌我难辩。”徐思海顿住话没再往下说,潘先生接过话道:“既是这样,让常大赶紧把徐爷送回去,我们几个护着冷爷这就换个地方!”

    “嗯,这样好。”徐思海点头答道,转身冲冷明松拱手道:“守道兄且委屈几日,也就这几日,我必定能想出办法!”冷明松微笑点头,徐思海转身出了屋,和常大一起,一路疾行赶回了驿馆。

    那团黑影扛着褐衣汉子,不过越过两条巷子,一脚踢开一扇虚掩院门,将褐衣汉子顺手抛了进去。

    “轻点!别摔死了!”院子里一声抱怨:“六爷还得审审呢!”

    “这夯货死沉死沉,累死老子了!六爷呢?”跟后面进了院子一个精瘦男子一边龇牙咧嘴晃着胳膊,一边问了句,院子里一个黑塔般壮男一边拎起褐衣汉子,一边用牛眼横了精瘦男子一眼道:“六爷行踪是你能问?”

    “也是,”精瘦男子嘿笑道:“问你也是白问,六爷行踪哪是你能知道?”

    “知道也不能说,不过我真不知道,六爷吩咐我这儿守着等你回来就出去了,没说别。”黑塔老实忠厚认了,精瘦男子知道他向来使力不使心,上前掏出褐衣汉子嘴里堵麻核,化了半碗迷药灌进去,重又塞上麻核,伸了个懒腰道:“你看好他,我去歇会儿。”黑塔答应一声,搬了个板凳坐捆成只棕子样褐衣男子对面认真看住。

    孙六带着得力膀臂吴青,一路逶迤往丁府过去。孙六一身古铜色绸衣,戴着顶同色软脚幞头,仿佛一个颇有家财土财主,吴青本就眉清目秀,穿了一身靛青学子服,俊秀可喜,扮作晚辈略落后孙六半步,临近丁府不远,两人各分东西,孙六往后角门去,吴青直往大门过去。

    孙六到了人来人往正忙乱不堪后角门,陪着满脸笑容,上前塞了块碎银子给门子笑道:“这位老哥多有烦劳,我是钱浩乡邻,他家里让我捎句话给他,烦您给叫一声。”门子紧紧握着碎银子,心花怒放之余听说寻又是长随钱浩,热闹如火一般:“这有什么烦?一句话事!您且等片刻,就片刻!小这就给您寻去!”门子说完,连寻个人替他看个门这个功夫也不敢耽误,拔腿就往院子里跑。

    没多大会儿,钱浩跟着门子出来,一眼看到孙六,眉梢猛挑又急忙落下,上前拱了拱手,不等他说话,孙六抢先笑道:“大郎一向可好?大嫂子让我捎几句给你,若不忙,咱们借一步说话。”

    “不忙不忙。”钱浩急忙道,上前拉了孙六,一径往巷子奔出去。

    吴青到了丁府大门口,冲坐外面门子拱手道:“这位大哥,我是帐房上顾唯顾爷侄儿,烦您通传一声。”门子斜了吴青一眼,不情不愿站起来,抖了抖衣襟道:“爷是我们老爷门房,还是你们这些夯货门房?且等着!”吴青脾气极好长揖下去,再笑着直起腰,门子懒洋洋往帐房去寻顾唯。

    顾唯跟着门子出来,远远看到吴青,皱了皱眉头,吴青上前长揖到底见了礼,直起身子笑道:“七叔近可好?六叔让我跟您问个好,六叔说,他给您存了三四坛子上好玉堂春,等您春节回家,要和您痛饮一番呢。”顾唯眼睛眯起又松开,吴青上前一步,悄悄比划了个手势,顾唯神情一松,看着吴青笑道:“你六叔也来了?”

    “六叔说是要来,也不知道到了没有。”吴青笑答道,顾唯转头看了看道:“今儿府里请客,晚饭吃了没有?走吧,七叔带你到外头吃点东西。”顾唯说着,和门房打了招呼,带着吴青出了府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