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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逸伸长脖子朝屋内看了看,确定安心没有跟过来,他才倚着墙壁焦急的翻出冷炎的号码。

    可是那头一直提示通话中,中英文反复的循环,安逸急得小眉头越皱越紧,正想留言,安心已经对着门外喊了一声:“逸儿,你说好了没?”

    安逸沮丧的嘟着小嘴:“哦,好了。”他很聪明的删除了通讯录,然后把手机还给安心。

    安心接过手机犹豫了几秒后才决定关机,抱着安逸在白启的指引下乘车到了一片空旷的场地,不远处那直升飞机便异常醒目。

    距白启嘱咐说:“你放心过去吧,这里的事情我会替你解决,有什么需要只管开口。”

    她点点头没说什么,菲律宾她并不熟悉,也没有长居那边的打算,只是现在实在无处可去而已。

    就在她准备登机的时候,远处传来一连串车轮子摩擦土地的沉闷声响,好像大地的呻.吟,控诉着闪电般的车。

    面对这样庞大的气势,安心有些不知所措的愣在原地,仅仅只是楞了那么几秒钟,就见车门齐刷刷的打开,里面陆续走出一个个黑衣男子,训练有素的排列成对,举枪的动作一致,其中一人瞄准直升机的旋翼桨叶连开几枪,枪法极准,百百中。

    虽然有消音设备,但是子弹shè击到旋翼桨叶时的碰撞声还是如雷贯耳。

    安心抱紧安逸转身,以免子弹伤到孩子。她知道是黑手党的人,那就是冷炎发现了什么,所以才能这么及时的赶过来。

    安逸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真枪实战的场景,吓得哇哇大哭。

    白启的保镖反应异常敏捷,很快的围成一个圈子将他们护在安全范围内。

    “你们赶紧上车,走小路离开。”白启急忙叮嘱,要保镖掩护他们退场。

    安心定定的看着那一排排车辆,在车群中第一眼便觅得了那辆熟悉的车身。

    车内的人迟迟没有出来,几乎可以感应到车窗内,那张阴鸷深沉的面孔。

    局势僵化,双方的人都是枪对枪,谁也没有轻举妄动。

    车门打开,一个颀长的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整个空间随着他关门的动作变得更加杀气腾腾。

    安心看着他一步一步的走来,好像旁人都如无物。完全不把那一排黑洞洞的枪口当回事。

    他深褐色的瞳孔掩映着暴戾的血气,安心下意识的后退几步,怀里的安逸还不住的抽泣着。

    白启见他只身一人过来,知道他只是为了拦住安心,也就挥一挥手,示意保镖将抢放下。

    收到白启的指示,众人也知道情势有变,既非敌亦非友。待冷炎走至他们面前时,便自动让开一条道路,让他直通向安心的方位。

    她抱紧安逸,不再后退,只是心里还是有些毛,缩着脖子不敢看他。

    “不想这里血流成河,就乖乖的跟我上车。”他冷冷的看着她,语气冰冻三尺,没有怒吼,没有暴躁,却足以叫人抖如筛糠。

    白启不悦的皱眉:“别以为你人多我们就怕了你。”

    安心并不希望有任何人为了她而死伤,更何况,冷炎从来都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他敢走进对方的阵地,就说明他必定旗开得胜。

    看向白启,一字一顿的说:“算了,我跟他走。”

    “可是……”白启只是失算,没想到冷炎会这么快就追上来,眼前的形势看来,硬拼确实没有胜算。

    “好了,你先回医院吧。”

    冷炎想做的事情,她至今为止还找不出一件是他办不到的,想要带走她根本就不费吹灰之力。

    各自收队离去,白启不放心的看着冷炎:“如果你敢伤害她,我必会倾其所有的回报你。”

    冷炎没有出声,白启又看向安心,想要说些什么,却听安心平心静气的开口:“放心吧,没事的。”

    直到那片场地上只剩下了他们一家三口,全世界仿佛冻结了一样,谁也没有动,谁也没有说话,连安逸的哭声也渐渐的消失了。

    他从她怀里强势抱过安逸,转身不紧不慢的走向李伟的车子。

    龚俊熙正悠闲的在车内哼着小曲,车窗被敲响,不免吓了一跳,他就知道冷炎的家务事最难办的,面对这个时时刻刻会闹失踪的老婆,冷炎还得时时刻刻的追着她跑,其实这也不算什么,最痛苦的当然就是他这个做兄弟的,鞍前马后的伺候着,动不动就威胁他在什么时间内找不到某某就拆了他的老巢,弄得他经常为了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劳心劳肺。

    摇下车窗:“什么事啊?”每次出现都是气势浩大,可是他这些兄弟完全就是摆设,吓唬人用的,他真想以后再遇见这样的事情就拍一辆车跟过来比较节省资源,冷炎的狠永远都是对着别人的,因为不管冷炎怎么动怒,都不会拿安心怎么样,这是他经过了长时间的追踪观察所得到的结论。

    “把孩子送去冷家。”他也不等李伟开门,直接从窗口将安逸塞了进去。

    李伟搞得比他还紧张,急忙伸手接住安逸:“喂……你难道不回去吗?有什么事回家关门最好解决。”

    冷炎眸光一暗,这次不一样,他的底线被踩破了。

    李伟很识趣的闭嘴,吩咐手下回帮里去,然后亲自护送安逸回冷宅。

    安逸挣扎着要下车:“妈咪……”

    李伟一边哄一边稳稳的开车:“别担心,你爹地跟你.妈咪有事要谈,叔叔先送你回去好不好?”

    安逸摇摇头:“不好,我要下车。”说着还真的去开车门。

    李伟立刻强制性的替他系上安全带,把他定在座位上:“你也看见了,你爹地正在气头上,你现在回去烦他,他会把你‘咔嚓’了!”

    李伟腾出一只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脸上的表情也配合的摆出一副惊恐的样子。

    安逸气哼哼的说:“你骗人,爹地才不会把我‘咔嚓’了。”

    李伟缩了缩脖子,作恶寒状,很虔诚的说:“请你一定要相信我,你爹地对你妈咪还是比较保守的,但是对我们这些人呢,前卫得很,杀起来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安逸想了想说:“那妈咪怎么办?爹地好像很生气的样子。”连他都有点害怕的人,那会是怎样的恶劣啊?

    李伟见他一副小大人的样子,不由觉得可爱,伸手拍了拍他的小脑袋:“呵呵……男人和女人之间的事情,看起来难,实际上嘛,也容易。”

    他摇摇头:“不懂。”

    龚俊熙斜睨他一眼,好像在说“要的就是这效果。”毕竟这小鬼比较难哄,先糊弄住了再说。

    咧嘴一笑:“这就对了,不懂是很正常的,对你这种一字一顿小朋友来说。”

    安逸抓了抓脑袋,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就是亲亲对不对?”

    李伟猛然一踩刹车,幸亏他没喝水,不然一准会被呛死,由衷的感叹:不愧是幼稚园的小朋友啊!清纯到这种地步!

    干笑:“嘿嘿……差不多。”

    一栋高耸的观景楼上,寒风习习,四处都是冬季的荒凉。

    冷炎背对着她,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安心,你有没有尝试过,被人悬在半空中的感觉?”

    她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鼓足勇气开口:“离婚协议书,你看见了吧?”

    他冷笑,当冷婷告诉他安心可能会离开,他还不相信,可是等他回去后,在卧室看见那两份静静地躺在桌上的协议书时,他的世界彻底山崩地裂,甚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第一次感觉自己像一个傻瓜一样被人蒙在鼓里,所以他很生气,恨不能将那个想要逃离他的女人狠狠地捏在手心里,哪怕毁灭她逃跑的力量,也在所不惜。

    “离婚协议书?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他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被高高的举起,最后被狠狠地摔下,碎了一地,鲜血淋漓。

    “事实就是这样,解释还有必要吗?”她欠他的解释?那他呢?不是也欠她一个解释吗?为什么在她痛苦挣扎后依旧选择相信他的时候,他却对她说了谎?

    他放在口袋里的手紧握成拳,几乎可以听见骨骼的脆响。

    咬了咬牙:“在你眼里,我们的婚姻就是可以随便儿戏的是吗?”

    “反正你也不在乎不是吗?”如果他在乎,那为什么要逃避?为什么不敢光明正大的告诉她,他正与cheery在一起?他不喜欢被欺骗,难道她就喜欢吗?

    这句话击碎了他所有的淡定,封锁的暴戾气息瞬间膨胀开来,猛然转身:“不在乎?呵,原来在你眼里,一直都是这样想的!”他比谁都努力的想要留住她,如果他不在乎她,就不会这么累了,可惜,他不说,她也不会知道。在他这般艰辛的维护彼此感情的时候,她一句云淡风轻的话抹杀了他所有的付出。

    看着他冷冽的眸中隐隐划过的悲凉,她有些后悔,她只是生气他没有跟她坦诚,同时也很自己的无能为力,经历了这么多,她又怎么会轻易否定掉他对她的感情呢?只不过,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他移步靠近,视线紧锁住她,猛然伸手一带,将她揽入怀中,打横抱起,一步步缓慢的走向阳台。

    安心心头不祥的预感愈演愈烈,揪着他的衣襟:“你要干什么?放我下来。”

    站定在围栏前,双手掐住她的腰一举,将她的身子悬在围栏之外,俯瞰下去,是一片湖泊,湖泊周围的草木已经枯萎,难以想象春暖花开后会是怎样的胜景。

    二十几米的高度,加上波光粼粼的湖面,足以叫一个恐高又怕水的人惊骇不已。

    “冷炎……你干什么?”安心仰着脖子看向身后的他,身子抖得不像话,完全不敢看向下面,双手用力的扣住他有力的手腕。

    他却笑得和冬风一样刺骨:“你好像很怕水的吧?”记得那个雨夜,她悲伤绝望的哭泣,决然的跳下那片冰冷的湖泊,在那一瞬,他看得出她眼里的害怕,如若不是因为悲痛欲绝,她肯定不敢跳下去,这也是为什么她喜欢大海,却从来不敢站到水位过膝的地方。

    她小脸上满是惊慌:“你……到底要干什么?”

    他不理,自顾自的说:“我还记得,你很怕高。”陪她坐过山车的时候,她紧紧的握住他的手,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从来没有这样用力的抓住他,他知道那是因为害怕。一切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而她的一句“反正你也不在乎不是吗?”狠狠地在他心上割下一道至长至深的血口。

    她颤声说道:“冷炎,你放我上去……我害怕……”

    “你怕吗?安心,我觉得你已经忘记害怕这两个字怎么写了。”刚刚跟他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她确实是害怕他的,可是四年后,他真的把她宠坏了,她不但不怕他,甚至还学会了找出他的弱点,让他彻底拿她无可奈何!

    他忽然手一松,她的身体迅下滑两公分。

    “啊……”她尖叫着哭了出来,“你太过分了!我讨厌你!永远都不要再看见你!”

    他冷峻的面容微微抽搐,心里像是被利器狠狠地戳穿,痛到麻痹。

    冰冷的眼神看着她梨花带雨的脸,冷笑:“很可惜,你注定,要看着我,一辈子。”

    她垂低泣,所有的委屈化作泪液,滑过眼角,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他为之一颤,却仍不忘牢牢地卡住她的腰身,因为不管他怎么失去理智,他还是会尽量把她放在一个安全的位置。她的泪,出了常温,好像被硫酸腐蚀一样,痛入骨髓。他曾暗暗誓绝对不会再让她流眼泪,可是现实与理想总是那么的事与愿违。

    “你放手吧。”她冷静了下来,好像也就没那么害怕了,身体停止了颤抖,眨掉眼里的泪珠:“如果我让你痛苦了,那你就把我扔掉,这样……对彼此都好……”

    他的声音忽然很温柔:“安心,你说,你不是真心要和我离婚的,你只是在跟我开了一个玩笑。”只要她怎么跟他说,他可以不计较,因为伤害她,他比她更痛,那种感觉太疲倦了,就连他这么好精力的人都会承受不住。

    她耳边响起了cheery的话,沉痛的闭上眼睛,心里的疼痛亦不亚于他,可是她只能忍痛割断他们的关系。

    “你真的以为,我是因为喜欢你,才会留在你身边的吗?”她刻意伪装出一副含恨的姿态。

    他沉默的等待她的下文,他知道,那不会是好听的话,可是只要是她说的,他都会听。

    她笑得凄凉:“你真的以为……我可以什么都不计较吗?”

    他嘴角抽搐,良久才说出一句:“心儿,说,你今天只是在跟我开玩笑。”他在她说出激怒他的话之前,制止了她。

    她却摇摇头,明知道自己讨不到便宜,却还是没有低头:“我做不到,因为那不是玩笑。”

    他眸光嗜血,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怒吼了起来:“如果你做不到,我现在就撕了你!”

    她很平静的笑着,眼里的泪止不住的流:“反正我也累了,你松手,我们就一了百了。”

    他最怕的就是她的倔强,他最怕的就是连死也威胁不了她。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凭什么留住她,他总是觉得她会飞走,如果这次,他没有发现,那么他们就又错开了,虽然,他还是可以找到她,可是有一点毋庸置疑的,那就是一种失去,不是失去了彼此,就是失去了时间,他已经丢掉她四年了?人生能够经得起几个四年的别离呢?

    “你就那么想摆脱我啊?”他真想就那么狠一狠心,把她丢掉,这样,就不会有人可以影响他了,可是,舍不得,好舍不得,他情愿丢掉自己,也无法将她从生命里抽出,因为,她已经溶于血,刻入骨,成为他生命里不可切割的部分,也是生命的源泉,失去她,无疑心死一次!

    她的心也狠狠地痛着,却只能用面具掩盖,含泪而笑:“不然你以为呢?我接近你,就是为了报复,四年前的事情,我永远也不会忘记……”

    “我也没有指望你会忘记,你说过,你不会离开我的……你说过的……”安心就是他的劫数,他深切的体会到了这一点,什么事一旦跟她有关,他就会手忙脚乱,什么冷静,什么孤傲,都不复存在。

    她咬了咬唇:“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谁可以保证自己说过话的能够百分百的兑现?”

    “对你……我从来不随便的。”

    她调整了凌乱的呼吸:“你说,我对你很重要,可是,你从来不知道我要的是什么,你只是霸道自私的想要把我圈在你的身边,却从来不管我是不是愿意,你说你在乎我,其实不过是为了满足你的占有欲罢了!”

    不可否认,她说的是事实,可他占有她不是因为占有欲,她不知道,他已经离不开她了,墨辰曾经说过,她就好像一道神光,接触到,便是脱离世俗的宁静,给人舒适安详的感觉,开始他不相信,可是后来,他渐渐的感觉到了。

    “在你眼里,我对你,就只是占有欲?安心,你当真是这么看待我们之间的关系吗?”他的手很酸,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不敢有丝毫松懈,因为在他手里的,是他的一切,松开,全世界都将毁灭。

    她不想说那些话,一点也不想,可是,真的没有办法,她希望有一天,他可以明白,她是爱他的。

    “你放我走吧,只有这样,我们彼此才能够得到解脱。”

    他忽然仰天轻笑,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将她拉了上来,扣住她的肩膀与她对视:“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你不会离开我。”

    她脚一落地,都觉得浑身软,后退一步避开他:“你这样极端,也只有祁蕊跟cheery才受得了!”

    他握紧酸麻的手掌,眸底bō涛暗涌:“安心,你一定会后悔的!”说完狠狠地一圈砸在她身后的大理石围栏上。

    她下意识的一颤,瑟缩着身子,再睁开眼,已经来不及阻止,他的手已经血肉模糊,几乎露骨,可是他却浑然不觉疼痛,他眼底的疼,是来自心里,而身体,似乎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她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她真的不想事情成这个样子的,如果为了殷彤而伤到他,她真的比死还难受。

    看见她眸底一闪即逝的心疼,他只是冷笑:“不是恨我吗?那你应该高兴才对,你赢了,安心,你成功的把你虚伪的感情化成了锋利的剑刃,刺穿我心里。”他用被鲜血染得红的手戳了戳自己的心口:“但是你会后悔的。”嘴角笑得讥讽,倒退两步,然后决然转身,留给她一个萧瑟的背影。

    她跌坐在地,视线早已被泪水模糊,心里默默地念着:“对不起,炎,我没有办法,如果你真的爱我,请再给我一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