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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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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已经来不及了。”赵将军低声说。

    其实,像地球防护网这种有极其重要战略意义的东西,不可能只有一层,当初设计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到了各种可能发生的意外,一旦地球防护网启动不成功,那么半个小时冷却之后,各大地勤处可以启动第二轮防护。

    但是赵将军知道,地球没有这个机会。

    最可怕的不是实力莫测的他星系敌人,而恰恰是地球人自己。

    他们面对的首先是一场内乱,在看似强大到难以战胜的敌人面前,原本的中立派会惶惶不安倒向主和派,而主和派——很快会变成“和谈”……不,是投降派。

    无论是为了数十亿人生命安全的大义型主和派,还是为了自己身家性命与荣华富贵的自私型主和派,此刻都有了足够的理由,不惜一切地反扑争夺控制权。

    甚至那些主战人士,心里未必就像他们表现得那么笃定。

    用电磁炮打散的整个地球人的信心,原本就一盘散沙的地球会因此更加专注于内耗。

    硕果仅存的通讯设备上突然闪起了红光,那是太空堡垒遭到评估为顶级的危险级别打击时的示警。

    赵将军的警卫员忍不住惊叫:“太空导弹打击!”

    太空导弹是太空站的最常用打击武器之一,并不稀奇,地球也有,甚至储备量颇大,制导更加精确,反导弹系统算先进了。

    但此刻太空中各国的大型太空堡垒上,竟然没有一个部队接到上级的明确命令,有些堡垒的军舰甚至还没来得及出港!

    三个人听着单向联络器里传来的嘈杂声、喊叫声、甚至指挥室内毫无风度的叫骂声与枪声……

    这些高精尖的顶级太空战舰,在第二波打击面前,还不如一群待宰的羔羊,它们在广袤无情的宇宙中,甚至没能发出一声哀哀嚎叫。

    与敌方一照面就损失惨重。

    叶文林默然不语,他在所有人都惶惶然的时候,对整个战局似乎漠不关心,只是转过头紧紧地盯着通讯设备的角落,那里显示外围宇宙的一些信息,企图从中找到蒋靳的蛛丝马迹。

    他本人只是个尖刀特种兵,眼下在过河卒的位置上,对整个战局没有任何作用,眼前的一切,他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输定了,叶文林漠然地想,干脆把惨烈的战局抛到脑后。

    比起这个,他更关心下落不明的蒋队长的情况。

    人聪明过头,有时候就容易缺少血气。

    赵将军的警卫员的眼圈都急红了,他大声问:“将军,我们怎么办?我们能做什么?”

    叶文林回过神来,转头看了赵老将军一眼。

    。

    “排除了所有不可能实现的方案,现在我们在全线崩溃之前,只剩下一条路了,”赵老将军说,“向前,集中火力,放弃一切防御系统,反攻。”

    叶文林眉尖一跳,立刻开口提醒:“将军,我们执行的是侦缉任务,擅自出击是公然抗命,何况以总部的混乱程度,我们中途可能随时会被召唤回去。”

    赵佑轩没理他,脸颊上的肌肉剧烈地一跳,举起手来,警卫员立刻会意,递过话筒。

    “从现在开始,切断和总部的一切联系,侦缉任务取消,启动全面进攻,全速前进!”

    叶文林惊异地望着他的老上司。

    “怎么了,小子?忘了你的番号了?”赵佑轩沟壑丛生的脸上露出一个近乎凶狠的冷笑,“出鞘不见血的,那是切菜的刀。你难道没听说过那句古话,不知道什么叫做‘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么?”

    三十六架轻型侦缉舰在一声令下后,可以屏蔽信号以达到隐形目的的舰头立刻收缩,脱掉了最外层的屏蔽材料,露出里面尖锐的流线型舰头,尾部打开四系动力太空推动器,两翼除了核导弹之外,卸下了一切负载,在空中迅速变队,组成了一支尖刀的形状。

    它们像流星一样从划过,曲率驱动器后留下因空间扭曲而反折的宇宙射线。

    终于,在最危急的关头,英雄们带着镣铐,于太阳系外第一道防线处无所顾忌地亮了剑。

    此时,骤然遇袭的地球上还是一团混乱。

    在现场没有确认的情况下,地勤处大多数人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去摸手机,准备叫救护车,这时,他们才发现,地面上的信号已经全断了。

    杨宁看起来有点狼狈,然而这个总是让人觉得温吞的年轻人却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弱不禁风,爆炸过后,他第一时间爬了起来,推开一个挡路的人,在总机前手动输入了一连串的指令,检查剩下的线路。

    结果显然并不乐观。

    傅落不知他听不听得见,反正她自己的听力是完全没有恢复,只好用最大的音量冲着杨宁嚷嚷:“长官!地勤处的防护网一旦遇到以外,半小时之内还有第二层备用设备!”

    杨宁看着她的狼狈模样,从兜里摸出一包纸巾递给她,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示意她把血迹擦干净。

    “来不及。”

    傅落只看见杨宁摇了摇头,完全听不见他说了什么。

    然而随即,杨宁似乎是猛地想起了什么,伸手一推傅落:“跟我走。”

    傅落只能通过肢体动作弄明白了杨大校的意思,连忙跟上。

    直到他们一阵风似的冲出地勤处,傅落才在疼痛里渐渐恢复了听力。

    她开始思考起来,他们这是要去什么地方?

    方才那个爆炸又是什么攻击?

    杨宁带人开了十辆军车,一路横冲直撞地往西走,傅落却不想问他,尽管她现在别无选择,只能听命于杨宁,但方才发生的种种,让她心里对这个一直印象颇佳的年轻长官产生了深深的芥蒂。

    她开始尝试着在脑子里勾勒出一副北京太空军区地图,忽然,傅落脑子里灵光一闪,悄悄从兜里摸出了便捷式的阅读器,缩小到巴掌大,按时间展开,翻到了上一次抵抗侵略战争中的一个小小地空配合的游击案例。

    在这个案例附录里有一张示意图,叶文林用其他颜色的笔标出了一个地方,傅落还记得——她觉得大概自己身上的养分都提供给*了,脑子能分到的部分不多,所以总是觉得自己不够聪明,只好格外勤奋,钻研起什么东西来不说是废寝忘食,也会全神贯注,所有看过的东西,她都会有印象。

    叶文林狗爬一样的字写的注释跳进了她的视野。

    “‘游龙’信号站和别的信号站最大的不同,在于它并不是‘地对空’的,而是‘空对空’,线路中途正好擦过地球表面,简而言之,它并不是一个完整意义上的信号站,而是搭了个‘便车’。这个‘便车’在敌军大举扫荡地球,人类通讯中断的时候,无异于一根救命稻草,是当年那场游击战能够取得胜利的核心秘密。战后,‘游龙’信号站被扩建成了现在的京西二十三号信号站,供军民两用。”

    所以杨大校放弃了地勤处,他现在的目标是京西二十三号信号站!

    “带好这个。”就在这时,杨宁突然把一把随身激光刀和一把新型轻便手枪丢进了她怀里。

    傅落一愣,等等,一个军民两用的信号站而已,为什么要武装?

    这个恐怖分子又想干什么!

    杨宁扫了她一眼,沉声说:“方才我接到消息,敌人通过某种方法,第一波攻击越过空中堡垒的几层防护,直接作用在地球防护网上,导致了方才地勤处的自爆。”

    傅落悚然一惊。

    杨宁:“现在通讯几乎全线瘫痪,敌方攻击手段不明,防御系统启动无效,在这种外来的重压下,我军内部不同的利益团体非要你死我活,争取的每一分钟都至关重要,你知道怎么做是对的吗?”

    杨宁本来没有必要和她解释这些,然而事发突然,他平时得用的嫡系几乎都在太空前线,他本人由于正在地面休假,身边只剩下杨将军留给他的一个排的警卫员,说是措手不及也不为过的。

    杨将军命令他作为主战派地面指挥员之一,尽快夺取地面主控权,他却没有可用的人手。

    方才经过的地勤处更是没有一个指望得上,唯有这个傅落,虽说只是个刚毕业的傻学生,但好歹接受过正规军的精英教育,个人素质过得去,在这种情况下,也只好司马当成活马医了。

    二十三号信号站距离地勤处只有八十公里,杨宁他们把车开成了一片残影。

    “大校。”副驾驶上的战士忽然回过头来,“九点钟方向有人。”

    那位战士在眼皮上划了一下,调出高倍望远镜,认出了车牌:“大校,是京西太空发射基地的人,正对我们发信号,要求我们停车检查。”

    杨宁眼都不眨:“冲过去。”

    傅落有种自己上了贼船,正跟着他们造反的错觉。

    “他们拉了空中电网,再次要求我们停车接受检查。”

    杨宁眉头一皱:“装备近距离爆破系统。”

    只听车里一个机械的女声响起:“命令确认。”

    傅落险些没坐稳。

    等等,这不是普通的军车吗?

    为什么驾驶舱有近地机甲的系统?

    近距离爆破又是怎么回事!

    机甲是最早人类设想太空单兵作战的一种武器,先后开发出了九种形态,然而后来很快发现这是一种鸡肋,因为“太空单兵”无异于让人赤膊上阵,发生概率就和地球热兵器时代“上刺刀”的概率差不多。

    只有在近地人口密集较大的地方才能发挥出较大的杀伤力。

    综上所述,近地机甲基本就是一种地面造反利器。

    这也是它后来被禁止私人所有的原因。

    而杨宁他竟敢公然违法!还胆大包天地改装成普通旧军车的模样,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妈的干完这一票不会被通缉吧?

    “瞄准坐标,”杨宁微微俯下身,透过微型望远镜,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投射到上面的空中电网,全屏肉眼人工瞄准,在车子与电网不足八百米的时候,完成了整个指令,“‘23,303W,L206°,R01’,坐标确认,实施打击。”

    这次傅落长了记性,他话音没落,已经提前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隆”一声巨响,短距离内,“军车”的爆破弹把电网卷成了一个烂蜘蛛网,两边撑起空中电网的发电桩直接被掀飞了五六十米,整个空气中都是焦糊的味道。

    车队以嚣张无比的姿态,就这么径直地闯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