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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098 有人喜有人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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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贾赦回家甫一进门,也遭到了贾政一般的待遇,一道白影疾驰而来,耳边传来一声“小心”,贾赦下意识的挡在安卉和孩子们前面,大手一挥,雪球砸在了地上,散落一地。

    安安看到自己砸出的雪球竟然打到了贾赦,不由得瞠目结舌,慌忙讨好的笑,瘪着嘴撒娇道:“父亲,母亲,二哥哥,你们终于回来了,安安的肚子都快要饿扁了。”

    大半日的,安卉在家等得心急如焚,面上也忍不住带出了几分。虽然贾赦已经跟她说了计划,并且相当有把握,但是她总是担心会有什么意外。当然,心底深处里,也有些想要早些看到热闹的想法。

    连惜很体贴,见状便劝安卉去宁国府看看,顺道也能接他们父子回来。初开始的时候,安卉自然是不同意,连惜如今怀有身孕,又是在头三个月这么重要的时间段里,她身为母亲,自然应该好好的照顾一下。

    随后,绾绾自告奋勇,直言自己可以留下来照顾连惜。

    如此一来,安卉本该无话可说。可是,她却还放心不下小魔王一样的暖暖和过于活泼的陌陌。

    经过两个孩子的劝说,安卉嘱咐了她们几句,也就带着离不开她的暖暖和死缠着也要去的陌陌一起去了宁国府。

    所以,等安安下学回来,家里就只有绾绾和连惜。

    因为连惜怀孕的关系,绾绾大都围着连惜转,说的也都是些女孩子的话题。这,让安安觉得很烦闷。

    安安做完功课之后,觉得很无聊,见父母和兄长都没有回来,便也想去。可是,不管是连惜还是绾绾都不同意。因为天儿晚了,怕出去有危险,就算有下人跟着,也很不放心。而且,安安这个时候出去也极有可能会和父母错开了,到时候又得去找安安,实在麻烦,便请他多少忍耐一下,耐心的等等。

    安安到底是小孩子,很快便闷得受不了了,看着院子里残留下来的雪,想着在书院里同窗们在一起打雪仗是那样的热闹,便提议打雪仗。连惜怀孕,自然是不能的,于是,便闹着要绾绾陪。

    绾绾是个女孩子,性格更是偏文静的,自然不肯。可是,她实在被安安闹得没办法,便命几个丫鬟和安安一起玩。

    丫鬟们的年纪虽然都比安安大些,但是到底碍着安安是主子,并不敢很闹,大都属于只闪躲、不攻击的。如此一来,这游戏自然味同嚼蜡,让安安觉得很没意思。几次三番的命丫鬟们配合一点,那雪球也都砸不到他身上,大都属于离得老远便砸在了地上的。无奈,兴致勃勃的安安自能结束这场单方面的“砸人”游戏。

    绾绾看了,心里也过意不去,便主动提出要陪安安玩。

    安安已经被坏了兴致,自然是拒绝了。不曾想,却在进门的时候被绾绾一个雪球击中了后脑勺。散落的雪花,顺着后领子钻进了安安的身体里,不禁冻得他打了个冷噤。回头,正想说什么,又是一记雪球迎面过来,慌忙错开了身子躲了过去。

    连番受到攻击,很自然的,安安与绾绾两个人大战了一场。

    连惜坐在大厅了,看着这姐弟俩战做一团,只觉得温馨得很,脸上也不禁爬上了笑容,眼看着弯腰攥雪球的绾绾被安安一记雪球攻击,忙叫道:“绾绾小心!”

    有了外援,安安这一记攻击自然作废,被绾绾很轻巧的躲了过去。

    安安“恼”得直跳脚,对着连惜嗔怪道:“二嫂嫂不能这样,你们这是作弊,这样对我……”

    连惜脸色微微一变,“安安,,小心背后。”

    来不及快去,安安慌忙向旁边闪过去,与此同时,之前他站着的地方砸落了一个雪球,止不住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下,换绾绾“恼”了,“二嫂嫂,你到底帮着谁?”

    “我……我都帮……”连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再次叫着,“小心!”

    可是,这次迟了,绾绾被砸了正着,急得直跳脚,但是手上攥雪球的动作却不停,嘴里还在埋怨着,“不管二嫂嫂你帮着谁,好歹反应快点啊!”

    于是,连惜便纵然是不能亲自下场,也参与到这场游戏中。

    无意间回头,却发现楚楚正站在门口,小小的脸庞闪烁着艳羡的光芒。连惜看了看摆在一旁的沙漏,这才恍然意识到已经到了用晚饭的时间,所以楚楚才会跟着奶娘来了。

    连惜微笑,让自己看起来更加温柔可亲,“楚楚也想顽吗?你也去陪叔叔和姑姑顽去罢!”

    楚楚摇了摇头,眼神中带着几分落寞,主动上前,先向连惜行礼问安之后,才道:“楚楚不去!”

    “为什么不去?你不想顽吗?”连惜的眼神无比的温柔。

    “父亲说,母亲怀了宝宝,楚楚不可以横冲直撞的,免得冲撞了母亲。”楚楚微微垂眸,小小的身体竟显出了几分落寞。

    连惜听了,心里大受感动,“可是,你父亲也经常和母亲说,要母亲好好照顾你,多疼疼你,尽可能满足你的心愿啊!”

    这话,连惜倒真是没说谎。只是,不能否认的是,其实她听多了,心里是有些伤心和气苦的,总觉得贾琏不信任她,对和自己不甚亲近的楚楚,自然也存了些嫌隙。

    如今听了这样一番话,所有的负面情绪都消失了,剩下的自然是满满的感动。同时,也有些哭笑不得。因为,贾琏实在不是不懂得女人的心思。他以为两边嘱咐着,母女两个就能相处好了,却不知道正在因为如此,两个人心里都有些疙瘩,反而使得两人都反感了。

    这一刻,连惜终于知道为什么不管她如何示好,楚楚都是淡淡的了。如果换做是她,只怕心里也是膈应得慌。女孩子,就算还很小,也是极敏感的。

    不过,正因为如此,连惜心里对贾琏更是爱重。对于楚楚冷淡的态度,也多了几分包容之心。

    楚楚惊愕的抬起头,眼睛里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

    “所以,想去就去罢。母亲坐在厅里不动,远远的看着你们,不会被冲撞的。”连惜的眼睛里充满了鼓励。

    绾绾这个时候也大声叫楚楚,“楚楚,快过来帮姑姑。”

    在连惜的鼓励和绾绾的催促下,小小的孩子很快便被玩乐占住了心,立刻跑过去帮着绾绾和安安战作一团。

    初开始的时候,安安并没有把绾绾这个小孩子放在眼里,可是,很快他发现自己错了,一个小孩子看似不起眼,可是,架不住她一个劲儿的给绾绾捏雪球啊!

    于是,安安开始大叫,“楚楚,你不能只帮着你姑姑,那叔叔怎么办?”

    楚楚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只觉得的确是那么回事。

    绾绾见状,警铃大作,忙到:“楚楚,别理他,帮姑姑!”

    “帮叔叔!”

    楚楚看了看绾绾,又看了看安安,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抉择了。

    连惜在这个时候忙道:“宝贝儿,打雪仗不是这么顽的,你不是谁的助手。自己捏了雪球,就要要拿来砸人,不管是谁都一样。‘战场’之上,没有辈分。”

    “二嫂嫂,不要教坏楚楚!”这下安安和绾绾倒是难得的齐心,异口同声的道。

    可是,话已经出口,再阻止也是来不及了。正说着,立时便有雪球朝他们飞了过去。

    于是,明显一面倒的局面,很快就被扭转了过来,再一次恢复了热闹。

    虽然顾及着楚楚年纪小,安安和绾绾都把火力对准了彼此,但是只是查漏补缺,也让楚楚这个小家伙玩了个痛快。

    一时之间,这个家里充满了笑声,当然,其中也夹杂着懊悔的声音。但是,不管怎么听,都是幸福的声音。

    因为玩得太入神了,于是,便出现了开头那一幕。

    贾赦黑了一张脸,将睡着的暖暖递给安卉,自己则缓缓的从台阶走了下来,面沉如水,“闹得像什么样子,还有没有点规矩?这都什么时辰了?功课都做了吗?我看你现在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大正月里,找打呢!”

    安安低着头挨训,半个字也不敢辩解。他对父亲很是敬畏,也没注意到父亲的话突然变多了。一句话,竟翻来覆去的说。

    可是,细心的绾绾注意到了,不仅如此,她还注意到母亲的嘴角正噙着笑。绾绾不自觉的蹙起了眉头。

    她的家人,她自然是最了解的,对于这些无伤大雅的事情,父亲对于安安一向是比较宽容的,就算训斥上几句,母亲也会上前劝着护着。如今,这些都透着诡异。正这么想着,眼睛无意间撞见了父亲背在身后的右手,而她的父亲一向没有这样的习惯。

    来不及细想,绾绾忙道:“安安小心。”

    听到这个声音,安安下意识的往旁边闪了过去,待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还未来得及后悔,便看到雪白的雪球从他身边飞了过去。始作俑者,自然是他那严肃得不得了的父亲。

    安卉在一旁看着,也忍不住乐了起来。

    贾赦有些“生气”的瞪着绾绾,“好啊!你个没良心的丫头,我算是白疼你了!”

    说着,自身边搓了一把雪,捏了三两下,便朝着绾绾砸了过去。话说,他年轻的时候,可没少顽这个。一般情况下,那就没输过。曾有一段时间,他是出了名的常胜将军。看着孩子们顽,也不禁想起了当年。心情大好之下,也乐得跟孩子们闹上一场。

    绾绾一时不查,竟被砸了正着。

    于是,便惹来了贾赦爽朗的笑声,“看你还敢不敢告密?”

    绾绾毕竟不同于安安,对贾赦畏惧之心并不重,见父亲偷袭自己,也毫不犹豫的攻击回去,“是父亲先耍诈的!”

    父女俩战了起来,可是,绾绾这个弱女子能够占着身高和年龄的优势与安安打平手,却完全不是贾赦的对手。她攻击贾赦的十次有六七次都不中,但是贾赦攻击她的,却是百分百全中。

    如此一来,自然着急,“安安,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过来帮我!”

    贾赦听了也不生气,“好啊!我倒要看看你们两个毛都还没张齐的,到底能不能胜了我这个‘常胜将军’。”

    安安听到贾赦也赞同,心里痒痒的,“如此,儿子便得罪了,父亲要小心咯!”

    贾赦嗤笑,“老子还要你们让不成?”

    安安微微挑眉,也加入了战斗。

    只是,不服气是没用的,便纵然是上了两个人,最后姐弟俩还是被打得没用还手之力,完全不是个个儿。

    陌陌看着家里的热闹,眼睛闪闪发亮,在贾琏的怀里挣扎着,“我也要,我也要顽。二哥哥,放我下来。”

    从激荡的情绪中恢复过来的贾琏,自然没有不满足陌陌的道理,忙放了陌陌下来。

    陌陌张着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儿,飞快的跑过去,拉着愣在一旁的楚楚一起加入了战场,很自然的帮着弱的那一方。

    不过,也一样没什么效果,三下五除二的,他就被贾赦杀下了马。楚楚倒是略好些,到底是孙女,贾赦忍不住让了些,不过也还是被砸了两三下。

    安卉看着瞠目结舌的贾琏,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你也去帮帮弟弟妹妹,这样压倒性的胜利,实在是没意思,根本就没有什么看头嘛!”

    贾琏微微愣神,随后笑了笑,“我还是去陪陪惜儿罢?”

    “我抱着暖暖去陪惜儿,你去帮帮弟弟妹妹,也让我们大家都乐呵乐呵。”安卉一边吃力的抱着激动得“咯咯”乱叫的暖暖,一边小心的走下台阶。

    贾琏还是有些犹豫,贾赦在他心中积威甚深,所以,当他看到贾赦居然会跟绾绾和安安顽起打雪仗的游戏,心里是最震惊的。而且,就算看到弟弟妹妹和父亲闹作一团,他自己也是不敢加入的。

    “二哥哥,二哥哥快来帮我们。”陌陌是第一个向贾琏求救的人。

    贾琏傻傻的站在那里,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其实,说真的,他的心里真的有些痒痒的。

    “二哥哥,你快来啊,我们快要撑不住了。”安安也跟着叫。

    紧接着,绾绾也开始求救,甚至连楚楚也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贾赦大声的笑,“都上罢!看看你们几个能不能把你们老子我给打败了!”

    见父亲也这么说,贾琏也就没有什么心理压力,含笑打千,“如此,儿子就得罪了!”

    贾琏毕竟是成年人,他的加入,如同打了一剂强心针,让完全一面倒的局面稍稍好转一些。请注意,只是“稍稍”。所以,很快,他们这一边又被死死的压制住了。

    看着被贾琏护在身后的楚楚,安安眼睛一转,突然大声的呼喊了一句,“兄弟姐妹们!”

    出口,觉得有点不太对,又加上一句,“还有楚楚,你们,想不想赢?”

    “想!”陌陌是第一个回应的。话说,有什么热闹,第一个凑上去的就是他的说。虽然他已经数次被打跑,然后又跑回来。

    安安突然诡异的笑了一下,“陌陌和楚楚站在我们三个身后,为我们供应雪球,哥哥和姐姐在两侧,我们三个人一起对付父亲。只有这样,我们才有可能赢。”

    贾赦看着着几个孩子,不屑的嗤笑,“还给我用上阵型了?以为这样就能赢了你们老子吗?太天真了!”

    绾绾轻笑,“那可不一定哦!”

    说着,按照安安的意思站在了他的左侧,三个人,将两个小娃娃牢牢地护在身后。然后,展开了新一轮的攻击。

    初开始的时候,他们三个都被砸得很狼狈,但是他们都坚持着不放弃。

    慢慢的,贾赦虽然还占着优势,但是体力已经不行了。很明显,一直这样拖下去,他最后一个会折了自己的名头。想要速战速决,解决一个是一个,逐个击破,才是王道。很自然的,贾赦挑上了主力军,也是他的大儿子贾琏。但是他们兄弟姐们都特别的齐心,贾琏怎么样也不肯乱了阵型,而安安更是不惜为贾琏挡着,也不肯让贾琏倒下。

    又一记雪球砸在了安安身上,那原本是砸向贾琏的。正在这个时候,安安脚下一滑,险些摔倒,贾琏忙搀扶住他。眼看着又是一记雪球朝着安安的面门击过来,贾琏下意识的护住安安,雪球砸在他的背上。雪花飞溅到领子里,这一次,他竟没有觉得凉,“安安,摔着没?”

    抬眸,见所有的人都关切的看着自己,安安忙借着贾琏的力,支撑着爬起来,“我没事,大家继续。”

    话音刚落,孩子们立刻严正以待。

    这个时候,贾赦却扔了手中已完成的雪球,“看来不服老是不行了,竟被你们几个小鬼给打败了。看来,我这‘常胜将军’的名号,得送给你们了。”

    绾绾有些难以相信,“您……您认输了?”

    贾赦摇头叹气,“不认输不行了,老了,老了。”

    陌陌听了这话,一跃而起,“哦,我们赢咯!”

    他这么一吆喝,大家才恍然想起这代表自己赢了,激动的抱在一起,笑声传出来老远老远。

    贾赦静静的看着,直等到孩子们都冷静下来,这才道:“知道你们为什么会赢吗?”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完全不明白贾赦为什么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陌陌年纪小,在贾赦心情好的时候,一向是个能上房揭瓦的性子,所以,只要贾赦不黑了脸,他就会很活跃,“我知道,是三哥哥出了好主意。”

    贾赦轻笑摇头,“这个,固然重要,却不是最重要的原因的。你们几个,不管是单个,还是合起来,都不是为父的对手。安安的主意虽然不错,但是只要我各个击破,你们还是会一败涂地。”

    贾琏最年长,也是最了解贾赦的心意,微微有些红了眼睛,上前一步,恭恭敬敬的跪下,“父亲的意思,琏儿都明白了。只有我们兄弟同心,互相扶持,才能打败敌人,走得更远。谢父亲教诲,孩儿受教了。”

    贾赦轻轻的点点头,“琏儿总是最懂得为父的心意,今天不论是你被为父打下去,还是安安被为父打下来,你们都会败。可是,为父赢了也不会高兴。可是,你们赢了,为父虽然输了,却很欣慰。希望你们都能记住今天,别辜负了为父的一片心。”

    安安拉着陌陌跪倒在地,“请父亲放心,孩儿必定铭记在心,不敢或忘。”

    陌陌跟着点头,“孩儿也会向着两位哥哥,谁敢欺负哥哥,孩儿就打他们。”

    本事很严肃的气氛,竟生生的因为陌陌这句话惹得贾赦笑了起来,无奈的摇头,“你呀!”

    见贾赦教育完了,安卉这才走到廊下,轻声道:“老爷要教儿子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的,刚出了一身的汗,地上凉得很,赶紧进来洗洗,马上就能用晚饭了。”

    贾赦微微一怔,随后扯了扯嘴角,低低的叹了一声气,“都起来罢,你们的母亲心疼坏了。”

    美美的洗了一个热水澡,又是由安卉亲自服侍着,贾赦觉得浑身都舒畅了,忍不住感叹道:“你把安安教得真好!”

    安卉轻笑,一边给贾赦搓背,一边道:“安安好,是他自己和夫君你的功劳,和我有什么相干的?而且,我看着所有的孩子都好!尤其是琏儿,愈发的稳重懂事了!”

    贾赦没有回头,却按住了安卉放在他肩膀上的手,“孩子们都很好,但是你更好!你虽然不能教孩子很多东西,但是你给了孩子们舒适的环境和一样的爱!尤其,是对琏儿!这,才是最好的!”

    “那是因为夫君你对我好!”

    贾赦拉过安卉的手,她的手背上只有淡淡的红痕,但是贾赦还是很心疼的用手轻轻触摸,“我对你还不够好!”

    安卉转到贾赦旁边,微微蹲下,“不,夫君你已经对我非常好了,我很满足,也很幸福。”

    四目相对,空气里似乎有情谊在静静地流动。

    正在这个时候,安卉的肚子突然“咕噜”了一下,严重破坏了气氛。

    贾赦仍旧看着安卉,只是,目光闪烁。

    而安卉的目光却有些闪躲,“快起来罢,孩子们还在外面等着咱们用晚饭呢!”

    贾赦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果然,他的猜想是对的,他的妻子真的还没用晚饭。他自己在宁国府用过了,便把安卉给忘了。也正是因为如此,心里才愈发的自责了。其实,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因为孩子忽略了妻子了。可是,安卉却没有抱怨过半分。

    在餐桌上,他们家的气氛本就是十分温馨的,此刻,则是更甚。连空气,似乎都是甜的。

    不久之后,贾琏参加会试。

    再此之前,贾赦和贾琏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安安甚至死缠着梅老先生亲自批示了贾琏的诸多文章。这半年多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贾琏根本没有怎么温书,本没有什么信心的,但是经过梅老先生的指点,以及对各处的拜访交际,他慢慢的也有些信心了。

    那些琐碎的物件整理,自是不必说的,对贾琏贴身要用的东西,连惜更是事必躬亲。此时,一边服侍着贾琏穿衣,一边轻声说:“夫君,贡院里不同别处,请你万事以自己的身体为重。对于惜儿和这个家来说,没有什么比你的健康更重要的了。父亲和母亲,也是这么个意思。”

    会试,三年一次,其心理压力可想而知。后世的高考什么的,完全的不够看。安卉怕贾琏有心理压力,自己也不好说,便只能嘱咐给连惜。

    其实,她有劝贾赦,希望贾赦亲自去劝一下贾琏。明眼人都知道,贾琏之所以去考科举,都是为了让他这个父亲高兴的。

    可是,贾赦大男人惯了,只低头写字,连眼皮子都没撩一下,“该做的事情,我都为他做了,剩下的便是他自己的事情了。若是连这点压力都顶不住的话,趁早歇了入仕的念头。他需要自己成长,我这个老子能护他多久?“

    三日后,贾赦闲暇时,依旧在练字。好似,他突然对练字产生了无限的兴趣似的。只是,这字却越练越丑了。

    “老爷既担心,何不亲自去接琏儿?也好过在这里白白的煎心!”安卉微微挑眉,表情很无奈。

    对于贾赦的坚持,安卉很无奈。他不仅自己不去接贾琏,也不许她和连惜去,只打发了下人去接。但是,他自己却在这里熬时间,时不时的看一下沙漏,摆明了心急如焚。说起来,这似乎有几分自虐的嫌疑。

    “我又不急!”贾赦死鸭子嘴硬。

    安卉摇头,还能说什么呢?唯一能做的,便是出去再催一下守在二门上的丫鬟,使得消息能在第一时间传回来。其实,贾赦若是在自己的书房待着,消息也能快一些。可是,他却非要假装丝毫都不在意。

    越是着急,时间过得越慢,就在安卉都快要急疯了的时候,外面传来了消息,“琏二爷回来了?”

    “知道了,命他先梳洗一下,然后再过来。”贾赦轻声说着,面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只是那纸笔的手却抖了一下,墨水滴在了上好的宣纸上。尚未写几个字的纸张,便这样毁了。

    “琏二爷的气色可好?”既然贾赦不肯问,那安卉就只能体贴的代劳了。说起来,她似乎看到贾赦竖起了耳朵。

    小丫鬟斟酌了一下用词,“听说,琏二爷看起来有些疲惫,但是刚出来的时候大夫就给诊了脉,并没有什么大碍。”

    其实,这话的意义真不大。

    贾赦挥挥手,命那丫鬟退下去,“琏儿的情况如何,等一会儿琏儿来了就知道了,不必过于担心。”

    又等了大概两柱香的时间,贾琏过来了。

    贾赦上下打量了一下,见他情况并不算糟糕,悬着的一颗心也总算是放心了。说起来。贾珠那事儿,他也是心有余悸的。说起来,二房那边,贾赦也只喜欢贾珠,喜欢他孝顺懂事。

    “夫君,孩儿觉得这次……”一番行礼问安之后,贾琏小心的分析这次科举。

    贾赦微微抬手,阻止贾琏继续说下去,“考得怎么样,在为父的心里并不重要。为父逼着你们读书,并不是想要你考科举、中状元的。若想入仕,晋身之道,从来都不止这一条。为父只是要你们懂是非,明善恶,能够俯仰无愧于天地便行了。”

    贾琏的眼睛微微湿润,划过了一抹水汽,“孩儿谨记父亲教诲。”

    话是这么说的,但是真正等到放榜的时候,贾赦还是有些坐立难安。他其实并没有自己所说的那么淡然,虽然科举不是唯一的晋身之道,却比捐来的官职要名正言顺许多,对于贾琏以后的仕途也是大有裨益。说到底,他不过是一副慈父心肠,一心为儿子着想罢了。

    安卉实在不忍心贾赦再这么煎熬下去了,索性摆了案几,亲自为贾赦煮茶。贾赦一向是极爱茶的,每次安卉给他煮茶,他都非常享受,整个人轻松惬意极了。可是,这次,他似乎连茶是什么味道都没怎么注意。

    等啊,等啊,等。

    在贾赦快要失望的时候,终于传来喜讯了,贾琏得中进士了,虽然是吊车尾的那种,但是也是正经的进士老爷了。

    贾赦大喜过望,但是当贾琏满脸喜色的回来,却又板起了脸,“虽然中了,却是侥幸。你若不是贾家的人,只怕也不能得中。切莫得意忘形,失了理智才好。”

    贾琏自然低头应是,面上的喜色也淡下去不少。他知道,父亲说的是大实话。他的身份,真的是很大的助力。同等条件下,甚至文章比他好的人,都得给他让路。更何况,这次主考官的脾性什么的,他都早已知晓得一清二楚,文章更是投其所好。如果这样,他还是名落孙山的话,也有些说不过去了。

    安卉在一旁看着,只能暗暗叹气,递给贾琏一杯茶,“琏儿很好。”

    贾赦举杯遮住的嘴角微微勾起,轻轻的呷了一口,随后脸色变得非常难看,吐也不是,咽也不是,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给吐了出去,眉头紧蹙,语气中带着几分责怪,“这……这什么茶叶?”

    安卉微微挑眉,“很普通的茶叶啊!老爷不是已经喝了几杯了吗?我仔细想想,是第五……不对,不对,是第六杯了罢?老爷以前最多只品两杯的,我见老爷连喝了那么多,我还以前老爷就喜欢这样的碎茶叶呢。”

    是的,很普通的茶叶,一般都是下人们拿来喝的茶叶。贾赦在茶之一道上特别的挑嘴,非顶级茶叶不用,甚至泡茶的水都有诸多的限制,差一点的茶叶都入不了口。可是,这一次,嘴那么刁的他,却半点也没喝出来,甚至牛饮了许多。

    贾琏是贾赦的儿子,自然知道贾赦的脾气秉性,低下头忍不住笑了,如果不是关心到失神,那么烂的茶叶,只闻一下,贾赦就能给扔出老远去。

    贾赦微微黑了脸,“怎么?我们家已经穷到喝不起茶了吗?”

    安卉很“不解”的看着贾赦,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难道老爷竟不喜欢了吗?刚刚不是很喜欢的吗?”

    这下,贾赦的脸是真的黑了,很危险的微微眯起眼睛。

    不过,安卉却一点也不怕他的威胁,仍旧笑得非常开心。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突然跑来气喘吁吁的丫鬟,“老爷,圣旨到了。”

    贾赦豁然起身,安卉忙吩咐着摆香案一类的事,好在接旨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大家都很熟悉的按部就班。

    圣旨的内容,一如既往的文绉绉的一大段,去除所有的废话,综合起来,也就两件事,第一,贾琏新科得中,皇帝心里高兴,赏了他一个正五品的同知,第二,贾赦这些年劳苦功高,擢升为从一品的协办大学士。

    自不必说,这是天大的喜事。

    可是,贾赦送传旨太监离开之后,面色却有些沉重,好似有什么心事,安卉有些不放心,低声问着,“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贾赦摇摇头,微微勾起嘴角,“没什么事儿,你且放宽心就是了。”

    安卉看着贾赦的眼睛,这么多年的夫妻,她自认对贾赦还是有一些了解的。

    贾赦心里有事儿,貌似还是不小的事儿。可是,晋升不是好事儿吗?为何是这个表情呢?

    朝廷里的事儿,贾赦从来不跟她说,她也不懂,但是她知道,有些事情看起来是好事,实际上往往是坏事。她真的有些无力,为自己不能帮上忙,只能做一个躲在她羽翼之后的小女人。

    “是我想多了。”安卉笑了笑,只是笑意并没有深达眼底。

    安卉了解贾赦,贾赦也一样了解安卉,他能看出安卉的言不由衷,无奈的笑了笑,“协办大学士,通俗了来说,就是副丞相。圣上如此恩宠,我年纪大了,力不从心的,担心辜负圣恩,所以才会多想了一点。”

    安卉看着贾赦,见他丝毫不躲闪,这才算放下心来。

    只是,抬眸撞见贾琏等人眼中戏谑的光芒,心,倏地一紧。这不是贾赦的性格,如果贾赦说的是真的,以他死要面子的性格,绝对不会在孩子面前说出来,最多不过是低声告诉她一个人。他这么说,似乎是故意要让大家放心似地。

    感觉到安卉的身体微微有些僵硬,贾赦的眼眸中深藏着点点的紧张,“你怎么了?”

    安卉微微挑眉,故意装作很轻松的样子,“我在想,你这次晋升,一定会有很多人来拜访,我铁定要忙上一阵子了。惜儿现在也帮不上忙,我一个人一定会很累的……”

    或许,安卉和贾赦本人都没有发现,他们其实是那么那么的相似。

    贾赦看着安卉的眼睛,安卉也直视这他,可是,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愈发的担心了,不得已在她耳边轻轻的说:“你放心,跟我们没有多少关系,咱们只要关门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不管安卉有什么疑惑,之后,她还是狠狠地忙了一阵子,等到她忙得差不多了,听说荣国府那边“又”出事了。

    黑暗的夜里,一片静谧,只有灯花爆破的“噼啪”声,在夜里竟然显得有些刺耳,王氏躺在床上,双眼紧闭,面色竟难得的有些红润。而她的脚踏上竟然跪着一个女人,头不停的清点,两只眼睛都泛着青黑色,双手握拳,轻轻的给王氏捶着腿。

    且不说这幅画面如何的让人有违和感,便是那女子的样子,就够让人瞠目结舌的了。原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荣国府的隐形女主人——赵姨娘。

    突然,王氏一脚踹在的胸口,直将她踹翻在地,“大胆贱婢!竟敢偷懒!”

    这一脚,疼痛且不说,所有的睡意都醒了,也不敢爬起来,只跪在地上,强忍着眼泪,却怎么也忍不住。

    “你哑巴了?不会说话吗?”

    赵姨娘几次张嘴,才勉强挤出了一丁点的声音,“婢妾该死,请太太责罚!”

    王氏翻身坐了起来,“婢妾?就凭你也配?你就是贱~货!从现在开始,你的名字就叫贱~货,和任何人说话都不许自称‘我’,要叫自己为贱~货!明白了吗?”

    赵姨娘握紧了双拳,死咬着牙关,这才没有冲口而出一些内心深处的话。

    王氏伸出脚,用脚趾头抬起了赵姨娘的下颚,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赵姨娘,“怎么?你觉得自己不是贱~货吗?”

    赵姨娘羞辱的将头转向一边,不愿意再看王氏得意的样子。

    “啪!”

    王氏直接用脚踹在了赵姨娘的脸上,“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我赏给你的,你也敢躲?”

    赵姨娘侧躺在地上,眼睛里一片空洞,这样无休止的折磨,真的该到头了。她真的很想死,死了一切就都结束了。

    “贱~货,你给我滚过来!”王氏怒吼着。

    赵姨娘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了一下,却不得不爬起来,再此跪倒在王氏面前。

    王氏得意的笑了起来,整个人显得非常的凌厉,“果真是贱~货,不打不老实!”

    一边说着,一边用脚抽打赵姨娘的脸颊。

    其实,用脚来打耳光,根本使不上多少力。可是,那份羞辱,却是无论如何也难以承受的。如果不是为了心里那点坚定的信念,她真的想一死了之,也好过在这里受这样的折磨和羞辱。

    不自觉的,赵姨娘闭上了眼睛。她如今只放空了自己,当自己已经死了,否则的话,她真的可能会崩溃。

    “把眼睛睁开,看着是谁在打你这个贱~货的脸。”王氏口口声声不离那个词,逼着赵姨娘看着自己,“现在,你说你当年不该犯~贱、发~春去勾引男人,说你不要脸,想要做妓~女被万人骑。”

    所谓的大家闺秀,口出秽言,却半点也不觉得羞耻。如今,她只顾着发泄自己的胸中压抑了多年的怒火,其他的,就什么也顾不上了。

    赵姨娘当然说不出那样的话,就算是死也说不出那样的话。她虽然出身卑贱,也容不得人这样的践踏。

    王氏冷笑,“你如果不说,我就命人进来掌嘴,掌到你说为止。”

    赵姨娘如同木偶雕塑一般,没有丝毫的动作。这一刻,她是真的放弃了。什么生命,什么未来,都及不上此刻的尊严重要。

    “好!有骨气!我喜欢!”王氏笑得愈发的阴森,仿佛来自地狱的幽灵,让人看了不寒而栗,“你给我滚进来!”

    赵姨娘也是冷笑,带着几分决绝,她连死都不怕了,难道还怕掌嘴吗?她就算是死,也不会说一个“求”字。

    可是,这么坚定的心意,却在无意间撞见来人的容貌时瞬间碎做一地。因为,这个人是她的女儿——贾探春。

    王氏就是喜欢看到赵姨娘痛苦的表情,赵姨娘的样子大大取悦了她,可是,她仍旧不打算轻易的放过赵姨娘,指着她道:“给我去掌这个贱~货的嘴,让她知道知道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