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琅邪王妃 > 【068】死也不放手

【068】死也不放手

推荐阅读:原罪救赎足球皇帝全能运动员恶魔囚笼网游之大盗贼重生炼气士怪物猎人OL之猫行天下王者游侠网游之三国超级领主网游之白帝无双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19.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漫步在泥泞的小道,偶尔有几个身着铠甲的将士走过,人多嘈杂的军营到处都是陌生的面孔,一个人四下观望的走着,银狐大麾下露出的眼眸点点晶莹,小心的上前追问一个路过的将领:“琳,琳青在哪?”

    将领不明所以的望着她:“琳青?什么琳青?你是谁啊。”

    小小的恐慌,连步后退,慌忙转身离开。

    昨夜的暴雨使得到处都是碎碎的冰碴,一不小心就有滑倒的危险,目光茫然的走在营地周围,远处连绵的高山隐隐透着寒气。

    有雪花从天而降,稀稀疏疏的飘落眼前,随即抬起头望向天空,一片冰凉的雪花落在眼睫上,逐渐融化,模糊了视线。

    “琳青,你在哪……”

    喃喃的低声呼唤他的名字,站久了的的双腿有些麻木,四下里无助的张望着,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女音:“我知道琳青在哪儿。”

    顺着目光望去,远远的斜坡处,一身着斗篷的女子静静的站在那,大大的斗笠遮住了面容:“我带你去找琳青?”

    眼中的迷茫很快消失不见,她连连点头,眼眸含着纯净的笑意一步步走向她:“嗯,去找琳青。”随着那女子一同上了马车,看着她熟练的驾驶在山间小道,脑海中隐约生出熟悉感,头便开始疼痛起来。

    雪越下越大,渐渐有了欲将一切掩埋的气势,颠簸不平的山路险些将马车滑翻,那女子却狠狠的抽打着马背,将车辆驶的更快了。

    孟央禁不住有些害怕,死死抓住一旁的车栏,透过掀开的车帘,不安的望着那女子的身影:“琳青在山上吗?为什么要上山。”

    仿佛没有听到她小小的声音,女子依旧疾驰着马车,恶狠狠的抽打马背:“驾!”

    颠簸的车厢里,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紧拉住一旁的车杆,将身子缩成一团,眼中带着惶恐。

    “看来,你是真的傻了,连我的声音也听不出了。”

    突然,驾驶马车的女子冷不丁的开了口,声音夹杂着寒风显得格外冰冷。“话说回来,五姐姐还真是命大,我重金雇佣了杀手,结果你被扬州刺史所救,设计使你被匈奴人抓获,本以为你一定会受尽凌辱而死,岂料你竟然还活着,没办法了,只好亲自动手。”

    清脆如银铃般的声音,亦是带着一丝苍凉的恨意,使得她有些不明所以,胆怯的开口道:“你不是要带我去找琳青吗?”

    “琳青?”女子止不住笑出声:“你还不知道吧,他死了,昨晚的战乱中他死的惨极了。”

    “你胡说!”瞪着大大的眼睛,她的声音几乎变了腔:“琳青才不会死,琳青说他不会离开我的。”

    车厢剧烈的颤动一下,惊魂未定的抓牢车杆,那女子突然跳下马车,上前将她拽出车厢,目光冷冷的望了一眼前方:“跟我上山,自然可以见到他的尸体,就让你死心。”

    艰难的被她拽着上山,狭隘的山路异常难走,荒芜的树木枝干上冻成了生硬的模样,寒冷的风呼啸着,松针树上摇摇晃晃的落下碎冰碴,砸在头上脸上,甚至是顺着勃颈钻入衣襟,刺骨的冰冷。

    这样恶劣的天下下,大雪纷扬着飘了很久,除了树木枯草上的一片白茫,根本什么也看不到,真的太辛苦了。

    她本就病着,极其虚弱之下根本走不了多远,山路又是这样的难行,被人强拉硬拽着险些滑倒好几次,最终呼吸有些急促的想要甩开她的手:“不要,我要自己去找琳青。”

    女子一回头,目光不悦的望着她:“不是说了带你去看琳青的尸体吗,你不想看吗?”

    说着,她突然诡异一笑:“很精彩的,他不是断了一条胳膊吗?另一条胳膊也没了,就连头都掉了……”

    望着她狰狞的神色,孟央的身子禁不住颤抖,大叫一声一把甩开她的手,大口的喘息着往回跑,冷汗淋漓。

    “站住,”女子快步追上她,双手扳过她的身子,目光死死的望着她:“你不去看看吗,他可是为你而死的,还记得斛律浚吗?还记得田四吗?他们都是因为你才死的,啧啧,多惨呀……”

    “啊!”哭喊着抓住自己疼痛的头,她拼命推开面前这个可怕的女子,脚步踉跄的后退两步,谁知一不小心滑了一下,整个身子直直的仰向身后,狠狠的顺着山路滚落下去。

    生硬的冻成冰的石块一下下的撞在脑袋上,昏天黑地的一路滚落下去,电花火石间眼前仿佛生出无数的画面,纵横交错的树枝划过面颊、勃颈,还未来得及感受到疼痛,最终撞上路旁一块巨大的石块上,瞪着迷茫的眼睛,一点点的昏死过去。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感觉,孤独无助,凄凉惨绝。

    寒风从耳边呼啸而过,整个身子如同悬浮于半空,抑制不住的疼,整个身子生不如死,尤其是右颊,火辣辣的疼着。

    “孟央,孟央……”

    清灵的声音回荡在深谷,似乎听得到泉水潺潺的流动……

    努力的睁开眼睛,却发觉身子一动也不能动,目光散乱的望着,自己竟然真的悬在半空,挂在葱郁的高大树枝上,模糊的看到树下一抹白色的身影,声音夹杂着焦急:“别动,当心掉下来。”

    是,己巳师父么?

    眼前隐隐发黑,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是邪医谷梅林深处的木屋,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铜镜前,披散的长发自然垂落,纤细的手指柔弱的抚上右颊上包扎着的伤口,眼泪无声的滑落。

    “孟央,你在因为什么而哭?”

    镜中的女子苍白的毫无血色的面容,轻轻扬起笑脸,望着身后人开口道:“师父,我想起很多年前,曾经有一双温暖的手抚上我容貌尽毁的面颊,那时他曾问我疼吗,我真的不曾感觉到疼痛,可现在,我的心被绞碎了,它在滴血,疼的痛不欲生。”

    滑落的眼泪滴落嘴角,一直苦涩到心底。

    “阿弥陀佛,孟央,佛祖会给你空间,治愈你的伤口,你现在愿意皈依我佛吗。”

    “容貌尽毁的我才是真正的孟央,我不再是虞怜珠的替身,可在我心里,此刻我是真正的琅邪王妃,司马睿唯一的妻子。佛祖会接受一个心里残缺的女子吗?”

    ……

    遥想多年前,从华清寺接她下山的路上,迎着微风摇曳的野花,嫩黄色的花瓣小小的伸展着,芳香扑鼻,他亲手采摘一捧野花,别扭的递给她:“不要?我可扔了!”

    马背上,她欢喜的瞧着手中的花蕊,看不清拥她入怀的司马睿是怎样的表情,却清楚的听到他说道:“不管你是谁,琅邪王妃从来只有你一个…。”

    琅邪王妃从来只有你一个……。

    “你是谁?”

    “孟央。”

    司马景文的妻子。

    孟央。

    ……。迷迷糊糊的脑子很疼,很混乱,困难的睁着眼睛,眼眸里逐渐清醒。她竟做了一个这么长的梦,长的几乎不可思议。

    多年前江南水乡下的少女孟央,几经波折,竟成了琅邪王司马睿心爱的女人,她,竟然是帝王星的克星。

    “我说过你的命很硬,这样都死不了。”

    双眼逐渐适应昏暗,就看到前方背对着自己的女子,正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火堆,斗笠仍旧戴在头上,她却已经没有了任何好奇。

    “爽爽,是你,对不对?”

    声音回荡在空落落的山洞,说不出的凄然,女子突然低低的笑出声,最终起了身,缓缓摘下斗笠,转身望向她:“你在梦里不停的叫着司马景文,我就猜测你已经不是傻子了,姐姐,好久不见。”

    眉目如画的女子,依旧是率真可爱的模样,眼中的生冷和苍凉却深深的刺痛了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姐姐是在琢磨我为何变成了这个样子?我为何要杀你?那么你猜测一下,我为何要杀你呢?”

    轻快的语气,她仿佛还是从前那个在篝火旁欢乐起舞的女孩,只是如今的火苗映在她面上使人心生寒意。

    “是啊,你为何要杀我?”

    副伏罗爽爽轻笑一声,叹息道:“都说姐姐聪明,原来不过如此,田大哥死了那么久,你想必把他忘了吧,可爽爽忘不了,他是为救你而死,那样爱你的田大哥,你怎么忍心让他一个人死去,我要送你去陪他。”

    轻描淡写的说着,孟央除了震惊只剩下疼痛,红着眼圈艰难道:“原来是这样,果真想法独特,跟你姐姐完全不同。”

    听出她话语中的深意,她不甚在意的笑了笑:“我知道你说什么,田大哥是死于副伏罗敏敏派来的杀手刀下,我原也想着为他报仇,后来仔细一琢磨,副伏罗敏敏要杀的是你,田大哥是因你而死,我已经与副伏罗敏敏断绝姐妹关系,也算给了田大哥一个交代。”

    清秀可人的笑容,她缓缓从发髻间拔出一支珠钗,远远的扔了过来:“我阿达是被琅邪王下令所杀,他杀了我父亲,我便要他的妻子偿命,姐姐是田大哥深爱的女子,我自然不会动手杀你,自行了断吧。”

    被扔在脚下的金雀珠钗做工精美,雀眼是小小的黑宝石,极是熟悉。

    双手颤抖的捡起珠钗,只感觉有些呼吸困难,听到她继续道:“姐姐别怕,你死了之后我的杀父之仇也算报了,我会自尽而亡,咱们一同去陪田大哥,他就不会孤单单一个人了。”

    紧紧闭上眼睛,握住那支金雀珠钗的手在颤抖:“这珠钗你哪来的?”

    从扬州出发寿春之前,她曾亲手将这金雀珠钗送给阿宝,这是王敦亲自为她挑选扬州名匠打造出来的其中一只钗子,自然是独一无二的。

    “哦,我一路追寻你到了扬州,谁知你已经离开了,于是就抓了个刺史府的丫鬟问话,她不肯说,于是我就把她杀了。”

    阿宝,死了……。

    她忍不住想笑,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出来:“想不到你也已经变成了双手染血的恶人,田四大概永远不会喜欢你这样狠毒的女子。”

    副伏罗爽爽一愣,有些恼怒的望着她:“若是没有你,田大哥才不会不喜欢我。”

    “是吗,动手吧,一起去看看田四会不会喜欢你。”

    “你在激怒我?”她怒极反笑:“我才不会亲自杀你,田大哥会生气的,你不愿自行了断吗?不如明日,咱们一起跳下雪山,到时就能与田大哥团聚了呢。”

    饥寒交迫的过了整晚,出了山洞才发觉天空依然飘着雪,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上山的路依旧是难行的,山间的树木被白雪皑皑的压着枝干,看着说不出的沉闷。

    身上的银狐大麾足以遮挡雪花,但落在脸上头上却是疼的很,昨日滑落山路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快走啊。”

    拉了拉手中的缰绳,副伏罗爽爽不耐烦的督促着她。双手被缰绳紧紧拴在一起,她不得不费力的跟上她的步子,冻得麻木通红的双手,被她用力拽一下缰绳就疼痛不已,手腕处隐约被绳子冒出痕迹。

    雪还在下,她却真的走不动了,喘息着坐了下来,任凭她怎么拽也不肯起身。

    副伏罗爽爽停了下来,走到她面前,一把掏出匕首抵在她的勃颈,看着她微微冒出血迹的手腕,道:“都要死的人了,何必这样固执,自讨苦头。”

    无力的看她一眼,她眯着眼睛笑道:“就算要死的人,肚子饿着也没力气上山。”

    微微一愣,副伏罗爽爽皱了皱眉头,突然从怀中掏出几块包的严严实实的糕点,扔在她脚下:“填饱肚子赶快上路。”

    双手困难的捡起糕点,狼吞虎咽的吃了几口,立刻被噎的差点窒息,赶忙抓起一捧细雪,顾不得脏冷大口的塞入嘴中。

    面上又平添几道划痕,发髻微乱,即便看不到自己的模样,她也知道一定是狼狈至极的。

    “快走!”

    刚刚缓了口气,手腕的缰绳又被恶狠狠的拽了起来,疼的要命,只得起身跟着摇摇晃晃的走。一路到了山顶,平坦纯净的雪地,没有任何人踏足过的晶莹白色,远远望去四周的山脉,在大雪的覆盖之下真的美不胜收。可现在丝毫不是欣赏雪景的时候。

    “爽爽,你还记不记得,第一次见到田四的时候?”

    她果真愣住,接着洋溢起笑脸:“当然,田大哥初到夏侯邋邋遢遢的,穿着汉人的服饰,一双眼睛明亮的如同天上的星星,还有还有,田大哥不喜欢笑,可他笑起来很好看,我那时迷恋上骑马,整日跟着他们跑。”

    “有一次我的马被野蜂叮到发了狂的奔跑,还是田大哥将我救下,因着我的身份,部落里那些男人总是围着讨好我,只有田大哥,他是凭借自己的能力一步步当上了少将军,田大哥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回忆往昔,她的面上带着甜蜜自豪的神色,使得她禁不住有种落泪的冲动:“那么,你的田大哥是个怎样的人?”

    “田大哥是英勇的勇士,他是世上最好的男人,他诚实守信,一诺千金,他心地善良,有着世上最柔软的心肠,任何人都比不了我的田大哥。”

    孟央终于红了眼圈,哽咽道:“是啊,这么好的田四,他怎么舍得你这样折磨自己。”

    她回过神来,微微皱起秀眉:“你说什么?”

    “爽爽,你觉不觉得田四不曾离开,我一直感觉他就在我们身边,看着我们生活,田四那样善良,一定不想看到你因为他而变成这样,回去吧,好好生活。”

    “回去?”她的面上有些讽刺:“回哪去呢?敕勒吗?你知不知道如今的敕勒就是人间烈狱,饿昏了头会人吃人,你知不知道我已经没有家了,就连姐夫也死了,你知不知道副伏罗敏敏还不知道他死了,还在眼巴巴的等他回去?”

    她说着,不由得笑出声来:“这是报应,对不对?她害死了田大哥,最终失去了姐夫,这是报应啊。”

    看着她笑出的眼泪,她不忍的闭上眼睛,打断她的话:“爽爽,都过去了,你还年轻,日后会遇到一个如同田四的男子,真心实意的爱你,给你一个家,跟我回去吧,姐姐就是你的家人。”

    低低的笑出声,她突然摇了摇头,眼泪肆虐:“姐姐,我只爱田大哥,从第一眼开始就发誓非他不嫁,田大哥死去多可怜,我们去陪他好不好,姐姐,求求你,跟我一起去陪他……”

    她说着,一步步上前将她抱住,跪在雪地里失声痛哭:“姐姐,我会怕,田大哥不喜欢我,我们都已经离开了,我哭着求他不要回去,可是他说,爽爽,对不起,我永远不可能丢下她一个人,除非我死……。”

    “姐姐,他真的就死了,我怎么办?我想去陪他,可是他说他不可能丢下你跟我在一起,求求你,姐姐,跟我一起死吧,咱们一起去找田大哥,永远都在一起,好不好,求求你……。”

    泪水无声的滑落,孟央努力的昂起头,顺着她的肩头看到纷扬的雪花飘零,感觉眼里有些潮热。

    “姐姐,没有田大哥我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活着太苦了,真的太苦了,求求你,我们一起去找他吧,有他在的地方才闻得到花香,我已经找不到希望了……。”

    望着她哭得不能自抑的神情,她终于忍不住落泪,晶莹的泪珠滑落面颊:“好,我们去找田四,永永远远不分开,我也很想他。”

    副伏罗爽爽含着泪为她解开捆住双手的缰绳,笑的如同多年前一样甜美:“姐姐,我们一起去找田大哥,只要能陪在你们身边,我就很开心了。”

    伸出手打落她发丝上的雪花,她笑着流下眼泪:“好,一起去找田四。”迎着呼啸的寒风,一步步与她走向雪山边缘,近在咫尺的悬崖就在眼前,却在这时传来似笑非笑的声音:“你还想死,我可救不了你第二次。”

    深深的震惊,装过身去,竟看到一脸笑意的琳青悠然自得的蹲在一块巨石上,纤尘不染的白衣比雪还要晶莹,左臂的衣袖却是空落落的:“傻女人,看你的样子就知道还是傻子,竟然这么容易就被个小丫头说动了,你是几岁的孩童吗!”

    说到最后,他已经有些愤怒:“我救了你的命,你的命自然就是我的,没经过我允许就要寻死,当我是傻的呀!”

    他的身后站着几个身着青衫的圣医谷弟子,个个表情极力的强忍笑意,表情尽量严肃。

    “琳,琳青?”

    犹不敢相信的望着他,面上带着泪痕喃喃道:“你还活着?”

    翻了翻白眼,他怪笑道:“废话,我堂堂圣医谷谷主,岂是那么容易死的,只不过跟石勒打的不分上下,让他给逃了。”

    终于含着眼泪笑出声,她微微怔住的就要朝他走去:“琳青,我以为你死了。”

    “姐姐。”爽爽突然拉住她的衣袖,眼含泪花:“姐姐,不要过去,田大哥在等着我们。”

    她果真停住脚步,犹豫不决的望着她:“田四……”

    琳青彻底的愤怒了:“你不是真的在犹豫要不要死吧,想死还不容易,何必跳悬崖,我给你两颗毒药,保证吃了没有痛苦。”

    孟央彻底的清醒,反手抓住爽爽的双肩:“爽爽,田四不会原谅我们的,他一定不会见我们,跟姐姐回去,为了他努力的活着,将他的那份一起活着。”

    “姐姐你反悔了!”尖锐的哭喊声,她失控的甩开她的手:“你答应了我的,怎么能出尔反尔!跟我去死。”

    说罢,她用力抓住她的手腕,被缰绳勒出的血痕被她抓的疼痛不已,她毫无防备的被她拽到了悬崖边,脚底的积雪纷纷滚落崖底。“住手!”

    夹杂着琳青的的声音,她似乎同时听到了司马睿和王敦的声音,不敢置疑的回过头,果真看到身后远远的大批将士,为首的司马睿和王敦均是阴沉着脸。

    见他们人多势众,副伏罗爽爽突然从身上拔出匕首,狠狠的抵在她的勃颈:“都别过来,否则我杀了她。”

    脖子上传来疼的感觉,她知道在流血,那把镶银的匕首很凉,紧紧贴在肌肤上,只有一尺长,虎口的距离,精致小巧,却不是普通的刀刃,更像是猛兽的利齿所铸,虽不能削铁如泥,但用来杀人却绰绰有余。

    “放开她,否则我一定将你碎尸万段。”

    王敦咬牙切齿的说道,她不甚在意的笑道:“碎尸万段?反正都要死的,碎尸万段又何妨,姐姐你说对不对?”

    孟央的目光飘落在司马睿身上,含笑道:“对啊,反正都要死的。”

    上天真是安排了一场荒唐的闹剧,同样是在这样的万丈悬崖边,她是为他而纵身跳下,心甘情愿的成就他,既然上天注定她的存在是为了牵制于他,那么她愿意为他而死。

    这一次,也不例外,真的死了,就再也不用担心什么了吧。

    “琳青,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处仲,真的谢谢你,这样不嫌弃的照顾我。”

    泪眼朦胧的对他们道了别,最终一眼望向司马睿,张了张嘴却什么也不曾说。

    罢了,不说也罢,该说的话上次在悬崖边上早已做了道别,真是讽刺,她的人生竟是不断的轮回着,颠簸再颠簸,流离再流离,就连这万丈悬崖也是再一次的站在边上。

    一只手缓缓抚上抵在勃颈的珠钗,她含笑对爽爽道:“走吧。”

    爽爽愣了愣,收回手中的珠钗,握紧了她的手:“姐姐。”“蠢女人,你要是敢跳下去,我绝对不救你,我就剩一条胳膊了,没力气救你。”琳青气急败坏的冲她大吼。

    “别跳,我已经没亲人了,师兄死了,求求你不要丢下我……”

    他可怜兮兮的哀求着她,尽量吸引她们的注意,余光偷偷瞄向不断靠近她们的司马睿和王敦,配合的天衣无缝。

    “琳青,对不起。”

    紧紧闭上眼睛,两行泪水缓缓流下,她轻轻的吸了口气,纵身跳向万丈悬崖,紧要关头却一把将副伏罗爽爽推开:“答应姐姐,好好活着。”

    随即上前的琳青一把将爽爽打昏,可是想要上去救她,已经来不及了。

    意料之中的坠落紧紧持续了几秒,突然被人一把拉住手腕,惊痛的睁开眼睛,竟看到司马睿面色阴沉的望着自己,一只手拉住自己的手腕,另一只手死死攀住崖壁凸出的一块石头。

    他的整个身子都悬着,丝毫不肯松懈的紧拉着她,她的心剧烈的颤抖起来:“放手,放手……。”

    他吃力的拉着她,脸色极其难看,沉默的抿着嘴唇,眼神竟有着说不出的悲切。

    “放手,再不放手我们都会死。”

    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下,她几近哀求的哭着:“司马景文,求你,放手吧。”

    “不放,这一生都不放手。”终于,他咬着牙坚定的说道。

    崖边的王敦心惊胆战的向下观望,疾声呼喊道:“王爷坚持住,我去找绳子。”

    空荡荡的山谷回荡着他的声音,孟央眼睁睁看着司马睿抓住的石块旁掉落着碎石,哭喊着对司马睿道:“王爷,求你,放手吧,我不爱你了,不要一直缠着我,我恨不能离你远远的。”

    苍白的面上扬起勉强的笑意,她看到他低下头对她温柔一笑,眼中有着世上最柔软的温度:“可我爱你。”

    这是他一生中从未有过的温柔,即便是他们在一起最好的时光里,他也不曾真的说出这样的话,泪眼朦胧间看到他苍白了的两鬓,这一刻,她感受到了他内心的痛楚。

    即便你不再爱我,即便你深痛恶绝的想要逃离我的身边,即便你在跳下悬崖的瞬间对我没了任何的话语,我,依旧如从前那般深深的爱着你。

    天崩地裂,生死为证。

    流着眼泪连连摇头,她哽咽的说不出话,良久的含泪望着他,最终开口道:“王爷,放手吧,我坚持不住了,手腕就要断掉了,好痛。”

    司马睿早已注意到她血流不止的手腕,每一滴沾染在自己手掌的鲜血都异常灼伤着他,眼中的疼痛再次闪过,心疼的几乎落下泪来:“坚持一下,央央,再坚持一下。”

    哗啦一声,攀住的石块突然松弛,剧烈的下坠之下,孟央看着他又咬着牙拼命抓住凸出的崖壁,脸色十分苍白,额头上满是汗珠:“央央,别怕。”

    身上早已惊出一身的冷汗,她终于含笑对他道:“司马景文,我真的撑不住了,让我死吧,我快痛死了。”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再次落下悬崖…。”

    他的声音如此的凄凉,而她的嘴唇已经惨白,毫无血色,散乱的长发被风吹起,眯起月牙般的眼眸努力向他笑:“我这一生,够了。”

    司马睿缓缓闭上眼睛,弥漫心底的痛楚压得他无法呼吸,最终睁开眼睛,面上闪过柔情:“我陪你一起死,好不好。”

    深深的震惊浮上眼中,好不好?他竟然在用哀求的语气求她答应,该是怎样的经历使得堂堂的琅邪王如此小心翼翼,预言真的应验了,她会是他最终的劫难……

    甚至来不及阻止,他突然松开抓住岩壁的手,一把将她抱住,二人相拥着坠下山间。纷扬的白雪弥漫半空,她听到他仿若松了口气一般,轻声道:“终于不会失去你了。”

    最后的时刻,她含笑抱紧了他,任凭泪水打湿他的衣衫。

    命丧悬崖的场景并未出现,纷扬的雪花从上空飘落,一片片落入崖底的深水之中,不间断的涟漪微微荡漾,同时落下的还有相拥着的二人。

    寒冬腊月里,刺骨的河水深不见底,逐渐沉入水底,瞬间的冰冷激醒了司马睿,二人的手依旧紧紧握住,她的长发飘舞在水底,眼眸渐渐紧闭,身子沉沉的下落。

    冰冷的水底,窒息的感觉如此难受,她的神智在逐渐涣散,昏昏沉沉之中,隐约感觉有人游向了自己,如此熟悉的场景,使得她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睛,下意识的想要看清楚那丝光亮……。十三岁那年,深沉的泸水河底,那留下玉佩的少年究竟是何模样……。她只记得他的眼睛璀璨而黑亮,给了深陷绝望之中的她无限希望……。

    模模糊糊,就快什么也看不到了,面前拖住自己的司马睿,他狭长的眼眸跟那少年不断重叠,他的眉毛似削剑一般,鼻若山峰,他的嘴巴……暖暖的,很柔软,如此温柔。

    司马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她拖上岸,湿漉漉的寒意冻得牙都在发抖,顾不得自己,他万分焦急的抚上她的面颊:“央央,央央……”

    轻轻拍打着她的脸,终于看到她悠悠醒来,嘴唇冻得青紫:“司马景文,是你吗…。”

    仿若失而复得的珍宝,他欣喜若狂的将她拥入怀中,声音颤抖:“是我,没事了,你没事了。”

    背着她一步步前行,只为寻找一个可以遮雪挡风的地方,可是四下寻望,走的脚麻木,荒山野岭的连个山洞都没有。

    她的意识在逐渐散乱,漫天飞舞的大雪几乎就要将二人掩埋。

    就快冻僵了吧……。

    艰难的呼吸着,他终于找到了一处背对着寒风的岩坡,轻轻的将她靠在岩石上,双手不停的揉搓着她的手,呵着气道:“坚持住,处仲一定会来救我们。”

    嘴角轻轻的动了动,眼皮却沉重的难以睁开,他将额头贴在自己额前,声音慌乱:“央央,别睡。”

    说着,他开始脱下自己身上的衣服,一件件披在她的身上,直到自己赤裸着上身,紧紧将她拥住。

    湿漉的衣服,也好过什么都没有,只是真的很冷,意识模糊的睁开眼睛,竟看着他赤裸着上身为她挡住纷扬的雪花,身上的皮肤都冻的青紫,震惊之下使得她清醒一些,艰难的开口道:“你疯了,你会死的。”

    颤抖的身子紧紧拥着她,不让一片雪花落在她的身上,他冻得牙都在咯咯作响:“反正,你,你都不爱我了,死了就死了。”

    眼泪灼热的滴落他赤裸的肌肤上,她极力的想要挣扎,可身子沉重的根本动弹不得,最终有气无力的哀求:“司马景文,你疯了,快把衣服穿上,求求你,不要这样。”

    “这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他的脸色青紫的吓人,哆嗦着声音颤抖道:“你若能活着,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处仲他,应该是真的爱着你,你跟他在一起,我死了,也就安心了。”

    孟央的眼泪大滴的滚落,抽涕的说不出话,他无力的将头埋在她的肩头,附在她耳边轻声笑道:“真的不甘心这样将你交给别人,央央,我是真的爱你,并非不愿舍弃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可我没办法舍弃,即便贵为琅邪王,也阻止不了你三番四次的被人陷害,我必须拥有更大的权利,我要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只有这样,才足够强大到可以保护你。”

    “其实,我已经死了,从你说不再爱我的那刻起,我的心就死了。我骗自己你从来没有出现过,发誓再不为你流一滴眼泪,我以为自己成功了…。军营里见到你的第一眼,天知道我有多慌乱,整个心都快窒息而死……看着你受了这样多的苦,我却没用到什么都做不了,这样的感觉,真的,比死还难受。”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额头也有些冰凉,她的心就这样剧烈的疼了起来,流着泪哀求:“司马景文,我不要你死,你不能死,你说过只要我还活着你就不会死,你不能背弃自己的承诺。”

    “不要死,司马景文,我害怕,我好怕,你不要离开我……”

    他已经没了力气,呼吸都是微弱的,却努力在她耳边含笑道:“值得了,人生在世几十年,也许我活着的唯一原因,就是等着你来到我身边的那刻,真希望重新来过,我一定不,让你流一滴眼泪。”

    眼泪几近流干,感觉他昏昏沉沉的就要睡了去,逐渐沉了心,含泪笑道:“司马景文,是你对不对……。一直都是你。”

    “一切都是注定的……。自我来到琅邪王府的那刻起,你就注定被我连累至死,”她含泪贴在他的脸上,笑着说道:“司马景文,可我注定也是为你而生为你而死的,无论你去哪,央央都会生死相随。”

    顺着目光望去,洁白晶莹的世界,这一刻,她突然觉得一切都值得了,强极则辱,情深不寿,即便如此,这一生也足够了。

    ------题外话------

    今天也是三更,下午七点,再更一章~看文的妹纸们有什么意见都可以提出来,姝子求勾搭,求勾搭呀求勾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