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帝后为凰 > 番外因果

番外因果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风起龙城弃宇宙夜的命名术剑来渡劫之王第九特区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19.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成化十二年,这一年朱佑樘六岁,朱见深前不久才将他从安乐堂接出来,封了太子。

    朱佑樘跟随怀恩出宫,明说是走访民间,体察民情,实则为的却是躲避万贵妃迫害。

    万贵妃的眼里一向容不得半点沙子,她千方百计荼毒皇子,朱见深唯恐她对朱佑樘下手,便吩咐怀恩将朱佑樘带出宫避难。他命怀恩将朱佑樘带往山西太原一带,却放话在宫里,说怀恩已带着朱佑樘去了陪都金陵。

    这时汪直还是万贵妃的心腹,万贵妃得知朱佑樘与怀恩在金陵,当日便派汪直带人暗中去往金陵斩草除根,哪知汪直到了金陵,却连朱佑樘的人影都没见着。

    西厂爪牙遍布天下,不过几日,朱佑樘与怀恩的真正行踪便传到了汪直耳中。汪直素来对万贵妃忠心耿耿,而今得知朱佑樘在山西太原,自然马不停蹄的带人赶去杀他。

    朱佑樘跟着怀恩,身边总归还是有人保护的,只是他未曾料想汪直会追来,身边的护卫便也不多,汪直狠下杀手,他自然不敌。

    怀恩为保朱佑樘周全,离开众人前去清徐县衙搬救兵,朱佑樘的人手敌不过汪直,死伤惨重,而他自己也身负重伤,躲在一家医馆门前。

    而那医馆,正是张家的。

    彼时正值午后,夏季炎热,街道上便也无人,张均枼奉金扶之命前来医馆取东西,到医馆时却见门前台阶上有血迹,又见门外篓子里头有动静,便小心翼翼走去查看,谁想里头竟有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孩!

    张均枼见到朱佑樘那副模样,自然是大惊,眼看着就要叫出来,朱佑樘连忙拉扯住她的衣袖,有气无力道:“救我……”

    闻言张均枼愣住,她知道,倘若救下他,恐怕要惹祸上身,可若是不救他,他必定会死。

    她正踌躇,正巧听闻身后不远处传来一阵嘶喊,她循声望过去,却见是五六个人提着刀追过来,皆指着朱佑樘,惊喜道:“在那儿!”

    朱佑樘惊恐之余,拉扯着张均枼的衣袖,近乎哀求道:“救我……救我……”

    张均枼没辙,想着罢了罢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谁叫这事让她撞上了呢!

    “跟我走!”张均枼想至此,拉起朱佑樘的手便往西边儿跑去,谁想那竹篓子破裂,她转身那一刹,断了的竹枝竟硬生生的割破了她右足的脚踝。

    张均枼吃了痛,下意识的蹲下身子,朱佑樘将她拉住,惊道:“你的脚!”

    “没事,”张均枼分明脸色苍白,却依旧站起身,笑道:“小伤而已。”

    张均枼说罢拉着朱佑樘逃走,眼下虽已将西厂的人甩开,可脚伤疼痛,她唯恐成为朱佑樘的负担,便想着不如叫朱佑樘自己跑,她垫后,反正西厂的人追杀的又不是她。

    朱佑樘原本不忍丢下张均枼,可他想逃命,到底还是离开了,张均枼躲在巷子里,直至看着朱佑樘消失,方才放下心来,于是不慌不忙的撕下裙角,安安稳稳的包扎好脚上的伤口。

    待包扎好伤口,张均枼正想站起身回家,却陡然有一把刀架在她脖子上,她一惊,自然怔住,动也不敢动。

    将刀架在她脖子上的那个,便是汪直,汪直问道:“小姑娘,你告诉哥哥,方才那个人在哪儿?哥哥便放了你。”

    张均枼暗暗想了想,却挤出几滴眼泪来,哭得梨花带雨,胡诌道:“刚才那个人,他嫌弃我脚上有伤,说我定会连累他,索性将我丢下,自己跑了……”

    汪直大惊,忙追问道:“那你可看见他跑去哪儿了?”

    朱佑樘方才沿着这条巷子朝北走,张均枼便指着南方,道:“那里。”

    汪直将刀收回,这便带着几个人朝南边儿追过去。

    张均枼见这几个人走了,便也悠哉悠哉的站起身,拍拍屁股朝西走,回家养伤要紧。

    金扶原本吩咐张均枼去医馆取些金疮药,可张均枼这会儿回到家,却是一身的血,脚踝上划了个口子,金扶自然心疼得紧,忙给她上药,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带一身伤回来?”

    张均枼随口道:“摔了一跤。”

    听闻此言,金扶心里头自然不信,可张峦在一旁,她也不好拆女儿的台,张峦斥道:“那你怎么不小心些!”

    张均枼并不言语,金扶正好包扎好伤口,便抱着她回房,路上才问起,“枼儿,你告诉母亲,这伤口是哪儿来的?”

    “就是摔了一跤,”张均枼故意道:“母亲不信?”

    金扶也故意套她的话,道:“能摔出刀伤来?”

    张均枼噗笑道:“刀伤?母亲,你是不是糊涂了,这哪里是什么刀伤,这是竹篓子割伤的。”

    “竹篓子?”金扶询问,张均枼方才察觉被她套了话。

    金扶继而又问道:“哪儿来的竹篓子?”

    张均枼道:“就是咱家医馆采药用的竹篓子。”

    ………………

    张均枼脚踝上的口子浅,不过几日便已愈合,这会儿已是夏末,张家每年这个时候,全家都会去往中隐山上的道观祈福。

    今年自然也不例外,可张均枼不想去。

    出发前,张均枼躲在张府的后门外,想着行程赶,若是张峦找不到她,定不会带着她了。

    张均枼站在后门外,忽然见一个老婆婆提着篮子朝她走近,那老婆婆神情举止皆有些奇怪,张均枼本能的朝后退了一步。

    那老婆婆便是黎老老。

    黎老老是见张均枼脚上系着银铃铛的红绳,猜想她是李家二小姐的遗孤,才忍不住多看她两眼。

    张均枼右脸颊上有一颗泪痣,正与李二小姐的遗孤相符,黎老老想,是了,是了,她就是二小姐的遗孤。

    黎老老笑得合不拢嘴,张均枼见她愈发奇怪,黎老老却已走至她跟前,弓着身子问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张均枼出于礼貌,便也回她笑容,答道:“我叫张均枼。”

    黎老老微微点头,满意道:“原来是张家的小姐。”

    张均枼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接话,索性不言,黎老老直起身子,笑容不止,继而又问道:“那,你是二小姐,还是三小姐?”

    “我……”张均枼说着,四下扫了一眼,道:“我是二房家的二小姐。”

    黎老老并未察觉她脸色有些异常,仍问下去,道:“这么说,你是张家的三小姐,那你父亲可是张峦?”

    张均枼听至此,暗想此人莫不是要绑了她同张峦换钱,于是假意迎合着她,笑道:“婆婆是怎么知道的?”

    黎老老道:“你们百忍堂张氏在本地威望这么高,我怕是想不知道都难哪。”

    张均枼点了点头,正想转身进去,黎老老又问:“我问你,你母亲她……”

    那黎老老说着,忽然顿住,张均枼也愣住,黎老老接道:“她待你可好?”

    张均枼顿时不悦,道:“婆婆真是奇怪,天底下哪有母亲不疼爱自己的孩子的!”

    虽说张均枼言语间略带愠怒,可黎老老听着却是欣慰。

    门后又蹦出个丫头来,那丫头衣着华贵,与张均枼一般大小,一见张均枼便唤道:“妹妹。”

    想来这是张审言。

    张审言见着黎老老,当即问道:“这是谁呀!”

    听唤张均枼回首,兴冲冲的跑去挽住张审言的手臂,回道:“我也不认得她。”

    说至此,张均枼知道张审言定要责备她,索性道:“她只是问我,哪里可以买到桂花酥。”

    张审言带着张均枼进门,转身时回首瞧了黎老老一眼,而后低声嘱咐道:“母亲说了,不可以与生人讲话。”

    “嗯,”张均枼连连点头,道:“我知道,下次不会了。”

    ………………

    中隐山道观祈福,张均枼见着风筝,便起了放风筝的心思,这会儿一切礼节还未完成,张家大人便也走不开,金扶担心张均枼,便要张审言陪同。

    姊妹二人来到了一处宽敞的山崖边,风筝放得高,兴致便也极好。

    忽闻身后有一稚嫩的女声响起,有一女童望着张均枼的风筝,同身旁的婆子道:“我喜欢那个风筝,你去给我要来。”

    婆子道:“那是人家的风筝,小姐若是想要风筝,奴婢带您去买个便是了。”

    “我不管!我就喜欢她们那个!”

    张均枼听闻此言,不屑一顾,张审言却是回首看了一眼,而后拉着张均枼的衣袖,似乎提醒她,可张均枼依旧自顾自的。

    那女童见婆子不答应,便自己上前,呵斥道:“哎!本小姐喜欢你们的风筝,识相的,就把风筝给我!”

    张均枼仿若未闻,那女童这便气势汹汹的走过去,一副似乎要争抢的架势,张审言察觉,自然有些惶恐。张均枼这时回过头,见那女童正要冲上来,便拉着张审言转身躲开,那女童扑了个空,险些跌倒,自然心有不甘。

    见女童如此,张均枼自是捧腹大笑。

    “我父亲是七品县令!你今日胆敢欺负我,我父亲定不会饶过你!”

    这女童自称父亲是七品县令,想来她便是王巧颜。

    张均枼冷笑一声,道:“七品县令又如何,见了我父亲还不是得礼让三分!”

    “你!”王巧颜气急败坏,便上前与张均枼争抢风筝,张审言护着妹妹,一把将她推开。

    王巧颜不敌,跌倒在地,那婆子见势大惊,忙跑过来,惊道:“诶哟,小姐!”

    婆子本想扶着王巧颜站起身,王巧颜却是将她推开,指着张均枼与张审言,呵斥道:“去把她们的风筝抢来!你去把她们的风筝抢来!”

    那婆子对王巧颜唯命是从,听了吩咐,当即冲过去。

    虽说张均枼与张审言姊妹二人,却始终敌不过这婆子,风筝已被婆子抢走,姊妹二人便只好看着。

    可张均枼偏偏不甘心,趁其不备又冲上去,王巧颜见她这般,大喝一声以提醒婆子,那婆子有所察觉,转身一巴掌将张均枼推倒在地。

    张审言一惊,再顾不得所有,冲上去与那婆子厮打,想那时她们正在中隐山的悬崖边上,张审言脚下一滑,便失足摔了下去。

    见张审言掉下山崖,张均枼自然惊怕不已,仓皇逃脱,婆子杀了人,便也慌慌张张,忙去求救王巧颜,王巧颜道:“你怕什么!她不过就是个贱民,我父亲是县令,他定会保着你!”

    “可……可那是张家……”

    婆子说着欲言又止,王巧颜见张均枼要逃走,便指着她,吩咐婆子道:“不如把她也扔下去,免得她到时胡言乱语!”

    万般无奈之下,婆子也只好听了王巧颜的吩咐,将张均枼扔下山崖,以免徒生事端。

    谁想张均枼命大,得以存活,可张审言却没有那么幸运,死后多日,张家人也始终未曾找到她的尸首。

    ………………

    朱佑樘跟随怀恩回京,一路上对张均枼始终心心念念,他原本已进了北直隶境内,却突然反身去往太原清徐县,势要打听到张均枼的下落。

    可清徐那么大,要找一个小姑娘又谈何容易!

    张均枼当日被竹篓子割伤脚踝,系在脚踝上的红绳也随之掉落,朱佑樘获救之时回头取来收藏,而今他再来打听张均枼的下落,靠着这红绳,总归方便了些许。

    朱佑樘寻至那医馆外,却见医馆的大门依旧紧锁,他见医馆外有两个妇人谈天说地,便拿着那红绳走去询问道:“叨扰一下,请问您可知这红绳是谁的?”

    其中一个妇人见那红绳,似乎一眼便认了出来,道:“这银铃铛,应当是张家二小姐的。”

    另一个妇人也点头迎合,道:“嗯,银铃铛是张家二小姐的,金铃铛是张家三小姐的。”

    朱佑樘惊喜,追问道:“那请问,张家怎么走?”

    “张家好走,”妇人指着西边儿,道:“你从这儿往西直走,到前头看见一个老槐树,再往南走,便能看见张家的老宅子了。”

    朱佑樘连连点头,道了谢便急忙跑开。

    这时又有一个妇人走出来,同原先那两个妇人道:“你们记错了,张家二小姐系的是金铃铛,银铃铛是张家三小姐的。”

    那两个妇人讪笑,道:“那就是我记错了。”

    朱佑樘寻到张家,张家却早已是人去楼空,偌大的宅院死气沉沉,毫无生气。

    守门的老头子见有生人至此,便出来询问:“你们找谁?”

    朱佑樘忙问道:“我想请问一下,这户人家,为何不在了?”

    老头子剜了朱佑樘一眼,道:“不该问的别问!”

    朱佑樘不死心,怀恩便道:“小孩子不懂事,你别见怪。”

    那老头子瞧了眼怀恩,又打量着朱佑樘,而后道:“张家的二小姐前不久死了,张家的主母带着全家离开清徐,没说旁的缘由。”

    朱佑樘大惊,道:“二小姐死了?二小姐死了?”

    前不久的事,难道真的是她,她死了……她死了……

    说来都是阴差阳错,只是良缘天定,是对是错,谁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