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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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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坊得到消息说有山里人接了单子,先是很高兴,然后等他看见接任务的是谁……是什么时,很愤怒。

    白色的肥兔子耳朵都竖了起来,怒道:“看什么看!没见过这么英俊的兔子么!”

    带着苏泽浅躲在附近树上的莫洵听见这话觉得好笑:“它在我面前可不是这个样子。”

    苏泽浅:“正常。”

    莫洵:“那你在别人面前时和在我面前时有什么不一样?”

    苏泽浅:“……一样。”

    莫洵拖长声音:“哦?可我觉得你仿佛深有体会啊?”

    苏泽浅:“你在人前人后也是两个样。”

    莫洵:“唉哟,越来越习惯不喊我师父了嘛。”他反击道,“你难道希望我对你对别人都是一个样?”

    苏泽浅不说话,只是盯着莫洵看。

    莫洵:“……啧。”

    做师父的扭过脸,徒弟嘴角一扬。

    肥兔子石破天惊的一吼让场上静了静,殷坊按捺脾气,蹲下身,尽可能礼貌的问道:“你真的能找到帝流浆?”

    这已经是第二天晚上,将近第三天了,他没时间了。

    兔子鼻子抽了抽,三瓣嘴跟着一动,珍珠似的黑眼睛在殷坊身上某处停了下,然后继续在它狂霸拽的大道上撒丫子狂奔:“你是在逗我吗?月兔会找不到月之精?”

    兔子目光的停顿让殷坊心中一紧,他相信它的话了:“麻烦带路。”

    莫洵这边收到了兔子的传音,殷坊身上带着帝流浆,一整瓶。

    所谓的一整瓶是方士装丹药的小瓷瓶,随便往身上哪个口袋里一揣外面根本看不出。

    莫洵让兔子装作不知道。

    殷坊是真的赶了巧,白兔子呆在榕府就是因为知道这天晚上会有帝流浆降下。虽然它长得太像面团了些,但作为月兔的本能还在。

    玉兔捣药。

    帝流浆是一味重要药材……当然对于广寒宫原住民来说,不算太难得。

    月之华从天而降,受各种因素影响,降落地点并不固定,胖兔子只能给出各范围,那范围对于私下行动的殷坊来说太大了。

    好在他的私下行动让李林有了帮忙的理由。

    炼器师法器一出,整个范围都被囊括。

    兔子圈出的范围不在仙气缥缈的深山老林,在城市里,很靠近榕府的地方。那一块儿的居民因为榕府的关系全部被迁走,更方便了他们行动。

    帝流浆的收集非常顺利,月至中天时,如同水溢出碗沿,淡金色的液体从弦月的凹陷处滴落,李林布下的阵法当即给出反应,殷坊循着指示到达位置,用瓷瓶接了从天而降的液体。

    苏泽浅闻到了一股桂花味,非常香甜。他视线一瞥,却看见莫洵侧头微微往后,像是在躲避这个味道。

    苏泽浅:“不喜欢?”

    莫洵的回答让苏泽浅惊讶:“我会醉的。”

    莫洵千杯不倒,却碰不得帝流浆,完全是沾唇即睡。

    他是真的受不了,就这么闻了下味道,脸上就现了红色:“走吧,咱们先走一步,他们肯定马上就过来了。”

    说完话,莫洵意识到这样不太好,是自己问苏泽浅要不要来,来了却这么急吼吼的要带人回去。他眨眨眼睛保持清醒:“还是你再看会儿?等他们搞定了,你和我说一声,我再来接你?”

    “已经看见了,”苏泽浅推了推莫洵,“我们走吧。”

    几步路的距离,莫洵带着人回去,一个眨眼的时间都不用。脚踩在榕府正厅外的回廊上,帝流浆的桂花味带来的醉意还没退去,男人把头埋在苏泽浅脖子根,深深嗅了嗅。

    苏泽浅汗毛都竖了起来:“干什么?”

    莫洵:“醒酒。”

    苏泽浅结结巴巴:“我、我身上有什么刺激性的味道吗?”

    “有啊,”莫洵道,“我喜欢的味道。”

    苏泽浅:“……”

    就在莫洵刚醒了酒的时候,殷坊就跨进了榕府大门。

    苏泽浅想在法阵中给他开条路出来,却被莫洵阻止:“让他绕会儿。”

    苏泽浅:“为什么?”

    莫洵:“你脸红。”

    苏泽浅:“……”

    “你说你这样出去,别人会怎么想?”

    简直是恶人先告状,苏泽浅忍无可忍:“还不是你害的!”

    莫洵振振有辞:“我可是要给殷商动脑部手术的人,能醉酒上岗?”

    苏泽浅:“……”他服了。

    “帝流浆。”殷坊把瓷瓶递出,“能治好殷商的人呢?”

    莫洵隐在苏泽浅身后,不现身,只发出了声音:“殷商人呢?”

    殷坊皱眉:“谁在说话?”

    莫洵道:“你没必要知道,再问一遍,殷商人呢?”

    殷商在祥福寺,随着时间的流逝,心魔愈盛,根本没法把人带来。

    “谁去殷商意识里?”

    殷坊回答:“我。”

    殷坊的决定李家父子也知道,李林劝过他:“你可想好了,如果你也陷进去,你们这脉就绝了。”当父亲无能为力时,不会有人再为殷商奔波,殷坊一旦失败,失去的便是父子两个人的性命。

    一边的李木想说什么,被李林制止,不修边幅的男人对着自己儿子露出了凶狠的表情。

    殷坊没在意李家父子的互动:“除了我没有合适的人了。”

    他掏出了藏在衣服里的帝流浆。

    李林的脸色当即变了:“你偷出来了?!”他转头瞪自己的儿子。

    李木低头,不说话也不认错。

    “事情都已经结束了,你们父子两个相互通个气吧。”殷坊长叹道,事后得知,无论如何都来不及阻止,也就无所谓罪过。

    “一个给了我隐匿法器,一个和我一起去取了新降下的帝流浆。”

    李木抬头回瞪老爹:“你居然瞒着我!”

    “你个兔崽子不也瞒着我!”李林一巴掌呼过去扇在李木脑袋上。

    都是为了对方好,不想把对方拖进殷家的漩涡,但如果一直不说开,或许就会因为互相维护而漏了陷。

    殷坊盗取家族帝流浆的事情不可能瞒得住,和榕府又交易了一次的消息肯定也很快就会传开,他家主的位置必然不保,到时候帮了他的李家父子也会被攻讦。

    “对个口供,好好把事情掩盖过去吧。”殷坊没力气为李家父子操心了,但他给出了承诺,“之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这是承情的意思,但话说得极不祥。

    殷坊走后,李木李林大眼瞪小眼了好久,做父亲的又是一巴掌:“你刚刚是不是想说你到殷商的心魔里去?”

    李木当时确实是想说这个,但现在他不敢说了——他想着兄弟,却忘了父亲。

    莫洵不会去管这些弯弯绕绕,交易成立,殷坊说殷商在祥福寺,那么他就去将人带过来。

    走出封印了许多法术的榕府,撕开空间,一步踏进,一步迈出,了然的禅房即在眼前。

    僧舍建在花木掩映处,禅意袅袅,金光耀耀,可那金光中掺杂着丝丝黑气,冬日草木干枯的枝干在金黑两色的角力中折断,落了满地,一片狼藉。

    佛力现枯竭之势,黑气隐占上峰。

    莫洵一脚踹开门。

    了然口中嗡嗡有声,诵经依然,然而头却已经垂了下去,木鱼也握不住。

    老和尚口鼻溢血。

    莫洵捡起木鱼,伸出一根手指用力敲击——

    笃——

    金色波纹一颤。

    黑衣男人接上了然口中的经文:“——汝教世人修三摩地,先断心淫,是名如来先佛世尊第一决定清净明诲……”

    面若金纸的和尚抬起头,脸上是如释重负的笑容,表情慈悲非常,他颤颤巍巍的合十双手,对着莫洵便拜:“阿弥陀佛……”

    场景疏忽转换,三人所处之地由禅寺变成了榕府。

    这一次莫洵没有隐藏身形,但殷坊看的是了然,男人大惊失色:“了然大师!”

    莫洵一拂袖,把扑过来的殷坊掀了个跟头,不是苏泽浅扶着,殷家家主绝对是颜面尽失的脸着地着陆。

    “大和尚还没到你坐化的时候!”莫洵声音里带了两分火气,更多的则是不容置疑的笃定。

    “兔子!”黑衣男人一身喊,白团子滚了过来,前爪上捧着的一颗药弹进了然嘴里,老人脸色当即好转。

    一个拂袖就能把自己这个资深天师掀翻,一颗药就能把濒死的人救回来,殷坊完全呆了,话都不敢说一句。

    “背上你儿子跟我进来。”莫洵对着殷坊道。

    这时候殷家家主才发现自己看不清黑衣男人的脸。

    “外头有人叫门,是保这里的姓殷的,还是外头姓殷的,你选吧。”这话是对苏泽浅说的。说完莫洵就带着殷商父子进了屋。

    门外是发现了殷坊偷取了殷家至宝帝流浆的殷家人,他们放言说如果不把他们的家族罪人乖乖交出来,就别怪他们动手了。

    现在的榕府是信息交换所,聚集着大量天师,来叫门的殷家人字字句句全是道理,说殷坊其情可悯,其罪当诛。

    然而还是罪过更大。

    “他是家主做出这样的行为还能行吗!家主不能以身作则,底下谁会守规矩?!天师谁家没个伤亡,如果人人都像殷坊一样,规矩还有什么用?一切不都乱了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