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征服下 > 第二章

第二章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最强战神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19.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掀开蒸笼盖子,水汽扑面而来,飞快地将一只饽饽夹到碗里,刚将盖合回去,头顶便吃了一记爆栗。

    “在内院吃不饱啊?一回家就知道吃,还跑灶上偷食来了!”中年妇人推她走开,往手心摊了块湿布,将蒸笼整个端下来,放到桌上。

    牧槿立时没了胃口,不快地对母亲道:“我多久没回来了,不过吃一个苏叶饽饽,值得大惊小怪地编排么?”

    妇人瞪了她一眼,怒道:“怎么,你如今金贵了,做娘的说几句还不行了?既这么得脸,怎么不见给你哥谋个好差事。

    牧槿“啪”地搁下碗筷,摔帘子出了厨房。

    那妇人还想追出去骂,却被赶来的自家男人推回去。男人斥道:“你能不能少说几句!大妞儿难得回家一趟,也不知主子给了多少时候假,兴许吃顿饭就得走,还不赶紧张罗张罗去。”

    牧槿坐在临窗炕上,抓过炕桌上簸斗里没纳完的鞋底狠命扎针,心中暗忿,那到底是不是她亲额娘,心里只惦记哥哥弟弟,从不曾为她这唯一的闺女打算过,她都十七了还没议上亲。

    没一会儿,牧槿之父掀帘子进来,将两个碗放在炕桌上,盘腿在她对面坐了,道:“记得你以前就爱吃这个。”

    牧槿瞧一只碗里装着四个苏叶饽饽,另一只碗里半勺白糖,不禁心软了,放下鞋底,道:“阿玛,主子那边现在还说不上话,哥的事我会放在心上。您让额娘别那么急。”

    父亲在炕边敲了敲烟锅,道:“不急,不急。”

    牧槿拿起一只饽饽,蘸了点白糖,咬了一口,只觉得满嘴香甜,心想,老娘虽然待她刻薄,可做吃的手艺却是顶好的。她边吃边道:“阿玛,我听说城外圈了好大的地儿,有些汉人投充的也就算了,那些无主的,却正要人看管耕作。哥去外边说不定能捡个管事当当。”

    父亲皱眉道:“若是在盛京倒也无妨,可这仗还没打完呢,万一哪天……到底跟在主子身边稳当些。”

    “在这府里做个洒扫门房有什么意思?”牧槿抹了抹嘴,又道,“哥那个脾性阿玛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是真到主子跟前,万一哪天误了差事,可不是说笑的!”

    “你少在那胡说八道,你哥是聋了哑了还是缺胳膊短腿,就能误了差事?”妇人冲进来,抬手就朝牧槿脸上打去,“让你给家出点力就推三阻四的,白养你那么大!在内院待了这么些年,也没混出个样来,换个人说不定都不用做活,还有别人伺候了……”

    牧槿额角吃痛,听她越说越不像话,肚子里那股子气终于憋不住了,倏地跳下炕,推开母亲就往外走。奔出小院,父亲呵斥母亲的声音也听不到了。

    脚下走得极快,进了正院,心绪才渐渐平稳下来。被家里这么一闹,见廊下额尔德克迎面打招呼,也觉得倍加亲切,回了个比平时甜得多的笑脸。

    回屋换了身衣裳,重新梳了头发,便进正房见了主子。

    钱昭从纸堆里抬头望了她一眼,道:“回来啦。家里还好吗?”

    她磕头谢了恩,才起身回道:“家里一切都好,谢福晋记挂。”

    钱昭皱了皱眉道:“行什么大礼啊,又不逢年过节的。”

    一旁的多铎笑道:“那是她知礼,哪有连这都嫌的。”

    牧槿偷觑了他一眼,心道,要不是您在这,我用得着跪啊拜的吗?

    钱昭望着他道:“还是不要再弄人进来,我有她就足够了。要是有个写啊抄的事,借你一两个小太监服侍就成。”

    多铎迟疑:“一个丫头少了点吧?过些日子你也该显怀了,哪能不多要几个丫头婆子伺候。”

    钱昭遂低头看桌上的公文,道:“随你。只别让她们进进出出地烦着我就成。”

    “我找几个在外院等着伺候,不叫她们碍着你的眼行了吧。”多铎站起来走到她背后,俯身搂住她道,“大半天的瞧什么呢?看你皱一下午眉头了。”

    钱昭把一本叠好的折本往后一递,道:“你自己看。这是摄政王亲自勾选确定的花名册。”

    多铎接过去翻了两翻,问:“有什么纰漏?”

    她又将另一本折子交给他:“这是我拟好的。”

    多铎打开看了一遍,问道:“这些人你都怎么定的?”

    钱昭淡淡回道:“我向吏部要了这些人的履历,如是旧官还参考了崇祯年的考评。”

    “我记得前两天才送来,那么快就弄完了,咱们昭昭就是能干!”多铎啧啧赞道,却忽略了他哥也是第二天即批复并发还吏部。

    钱昭见他说不到重点,便将两本都拿回来,摊在桌上,道:“其中换了超过一半。你说我到底哪儿没想周全?”她自问处理时摒弃一切成见,单从这件事儿的角度考虑,反复权衡,才确定的人选。

    多铎仔细看了看,拥着她坐下,笑着说:“这也不能怪你,有些人和事儿你不熟。爷给你说道说道。”

    钱昭侧身,看着他等待下文。多铎指着其中一条道:“瞧这个,福建巡抚,你选的黄熙允,这什么人?”

    “他本是泉州人,曾任兵部郎中,去年受命招抚福建。”钱昭答,挑眉反问道,“怎么,原籍须回避吗?”如今天下遍地烽烟滚滚,哪那么多讲究!投降满清的汉官可谓不少,但能用上一用的却不多。黄某人的骨气不值一提,不过做事还用些脑子,对地方又熟门熟路,并无不妥。

    多铎笑回道:“倒不是因为那。你看他挑的这个佟国鼐,知道来头不?”

    钱昭回忆了片刻,道:“似乎是恩贡出身,汉军正蓝旗。那黄熙允给你们招抚福建的时候,他是跟着一道去的。”

    多铎道:“这人我虽不认识,想来应该是佟家的,佟养性佟养真的孙辈。”

    钱昭看过旧档,知道佟氏先祖其实是女真人,后子弟多入大明经商,又与汉人通婚,便抛了旧俗,以汉民自居,竟成了辽东著名的汉人望族。万历天启年间建州崛起,佟氏一族与其暗通曲款,被大明抚顺守将抓住了马脚,把佟养性、佟养泽兄弟逮问下狱,不知这两人用了什么方法逃了出去,举族投往赫图阿拉。万历四十六年,佟养性导□□哈赤攻占了抚顺,也以此功成为满清朝内汉臣第一人。

    不过,就算出自“功臣勋旧”之家,这佟国鼐究竟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贡生”而已。她讥嘲一笑,道:“你们满人选官,倒真是不拘一格。”

    “说到佟家人,你还见过一个。”多铎想起了什么,揽着她的肩膀道,“记不记得在南京的时候,给你念文章的佟养甲?”

    钱昭想起那个年轻将领,叹了口气道:“记得。看来不过三十,快成两广总督了吧?”随着清军从浙闽向两广推进,以多尔衮的任人风格,十有会被她说中。

    多铎答非所问,笑着说:“那有什么?勒克德浑去年才十七,就受命为平南大将军,在江浙和湖广都打得不错。”

    钱昭瞪大了眼,惊道:“啊,他才十七?看上去比硕塞老成多了!”

    “你还记得他俩?”多铎嘀咕了句,扬眉道,“爷可是六岁被封和硕额真,十二岁就是旗主了。”

    钱昭望着他,摇了摇头,又看回折本,低声回了他一句:“国之将亡,必有妖孽。”

    “什么妖孽?说谁呢?”他听她又说些令人费解的话,忍不住捏住她两颊追问。

    钱昭“啪”地拍开掐她脸的手,横他一眼,随手抄起个折本甩在他脸上,道:“喏,看看这个。可别说我自作主张,没知会你。”

    瞧这眼神,多勾人!谁能比她更妖更精怪?多铎心不在焉地打开手里的本子,扫了一眼,却忍不住笑出声来:“嘿,这左梦庚给他爹请封来了!”

    钱昭冷笑:“我给驳回去了。左氏归顺之功可是直追平西王吴三桂啊,你有没有意见?”

    “‘良玉卒于梦庚投诚前,既未效顺又非死事,例不准行。’”多铎将批复念了一遍,虽未完全读懂,大致意思是明白的,拍着大腿称赞,“好,驳得对啊。左梦庚是降了,可他爹左良玉没降,到死都是前明的宁南候,凭啥要本朝的封赏。”瞧钱昭眯着眼,冷冷地盯着那折子,便问:“不过昭昭,你是不是恨那左氏父子端了南京福藩的底?”

    这个左良玉,拥兵荆楚,因不满弘光登基后对他的封赏,竟在满清大军直逼大江防线时,以“清君侧,拥立慈烺太子”为名,率部东蹿,逼得南京方面不得不两面作战。攻到九江的时候,左良玉病死在那,他儿子左梦庚继帅位后,因被黄得功击败,索性带着手下二十万大军投降了追赶李自成到九江的阿济格。多铎南下时,如入无人之境,倒真是有这父子二人一大功。

    钱昭冷哼一声,道:“左良玉哪里是人!虽名为官兵,却比盗匪还凶残,所过之处烧杀抢掠,□□妇女。在武昌经营多年,离开的时候,竟然下令将满城百姓屠戮一空,简直畜生不如!”说完抬头看多铎,道:“真不知道你们这样的人,心肝是怎么长的!做屠夫有意思么?”

    多铎往后一仰,微笑道:“嘿,你还别说。我觉得吧,要换你统兵又怎么样?屠城可能不会,但若是有必要,像那个秦国的白起一样坑杀四十万,也做得出来。”

    钱昭脸色大变,咬着唇将反驳的话咽下去,皱眉思索起来。

    多铎见她较真,忙抚背柔声道:“生气了?玩笑话罢了。”

    钱昭眉心始终紧锁:“你真觉得我是那样?”

    多铎将她搂到怀里,道:“说了是玩笑,想那么多干什么?还不如想想怎么操办我俩的大事。”

    钱昭哪有心情理他,兴致缺缺地回道:“有什么可办的。”

    “这事可着急,最好下月就成礼。否则等你肚子大了,哪吃得消折腾。”见她不上心,他不免有些焦急。

    钱昭睨了他一眼,推开他坐正了,道:“我不给你作妾。”

    多铎皱眉道:“怎么是妾?我什么时候说纳妾?”

    钱昭整了整发髻,望着他反问:“那是侧福晋,还是什么?有什么不同?”

    多铎微恼:“侧福晋跟妾完全是两回事?你别跟我胡搅蛮缠。”

    钱昭拍拍他的脸,笑道:“你别折腾了,就这样挺好。”

    多铎见她这样,哪像是要做长久夫妻的打算,心里既怒且躁。想骂她不识抬举吧,还真出不了口。钱昭就看他像头发脾气的熊似的,在屋里瞎撞了一会儿,终于出门去了。

    他出去后,看了会儿来回晃荡的竹帘,醒过神来,她才扶着书案坐下。

    拿起叠在最上头的一本折子,打开来不过三叶,她却从头到尾看了数遍。内翰林秘书院学士钱谦益以病乞回籍休养。这个人,曾是江南人望东林领袖,不到三十便中鼎甲,官至礼部侍郎,弘光时更得了礼部尚书的职衔。清军南下,没了塘报消息,她并不清楚南京城破的情形,最近才辗转得知,那些旧官竟是献城而降。

    降了满清,钱大学士仍旧做他的“礼部侍郎”,应多尔衮之召北上修纂明史。才不过半年,便要辞官归故里么?大约官瘾始终敌不过内心煎熬,生死头上怯懦,名节固然已失,文人的清贵脸面却还是耐不住天下唾骂的吧。只不过,这般进退失据,恐怕难以善终。要死,还不如当初碰死在南京孝陵的功德碑前,一干二净。

    但,到这地步,她也没什么立场瞧不起这些人。降了的,都是生有所恋,或恋栈权力,或爱惜生命,不一而足。钱昭自嘲一笑,将折子合上。这是多尔衮点名过问的人,就留待他自作决断吧。

    看了这一折,钱昭心绪烦乱,在案前坐不住,起身倚到榻上,盯着窗棱发呆。

    多铎没出一个时辰即回转,将她拖起来,郑重道:“我娶你做大福晋。”

    钱昭怔怔地盯了他半晌,才道:“你别冲动行事。”

    多铎道:“爷乐意娶就娶,谁管得了。”

    钱昭望着他问:“你怎么娶?”

    多铎来回踱了两圈,道:“爷自会安排你认个世家做亲,其余该全的礼,一样不少。”

    钱昭上前依着他,一手贴在他脸侧,仰头柔声道:“刚才并不是跟你计较那些,不要费那心思了,好不好?”

    多铎握住她的手,沉下脸道:“你究竟什么意思?难道定要爷投生回去,讨你做元配才愿意?”

    钱昭愣了愣,“噗嗤”笑了出来,抱住他腰身,道:“下辈子,我们兴许能做那样夫妻。”

    多铎气急败坏,将她抱起压到榻上,道:“谁跟你下辈子,爷这辈子遇着你,就是个劫数!”

    “劫数……谁说不是呢。”钱昭搂住他的脖颈,由着他扯开单薄的纱袍,叹息道,“彼此彼此罢了。”

    他抬起头,道:“哼,也不见你躲?”

    她捧着他的脸,吻到唇上,笑道:“我不怕天罚。”有什么,她都等着呢。

    这话他爱听!满意地覆身上去,将她搂在怀里亲个够。